第193章 俗不可耐
第一百九十八章俗不可耐 焚香士可怕之處不在于劍術如何,殺人取頭顱,如探囊取物,而是這些仙家方士猶如氣運寵兒。 在焚香一途登堂入室后,可以憑借各自機緣,從武者、武師乃至于武將境界中擷取一種甚至數種大神通。 一般江湖武夫,別說武師境界不入法眼,就是武師境界的頂尖高手,也能與之一戰,在壓箱的法寶秘術祭出之前,都可不落下風。 要想在江湖上成名,只要是個江湖兒郎就都藏有幾手壓箱技藝。 而湖上葉飛,一口氣對上了十六個成就高低不一的焚香士。 焚香閣處于十萬大山深處,就算是春秋戰事之中,也不曾看過誰的臉色,中原動蕩,神州陸沉之前,不知有多少帝王卿相,以最為煊赫的俗世身份,心悅誠服對焚香閣頂禮膜拜,偶遇焚香真人,無一不是執弟子禮儀,欣喜若狂,虔誠討教養生之法。 北派焚香士又被稱之為“附龍派”或是“扶龍宗”,類似道教青云宗,而南方焚香士更像是偏于一隅的清凈之所,不問蒼生只問鬼神。 焚香閣十六白衣此次出閣后,只走險峻路程,遇山攀山,遇水踏水,過洞天福地而采天雷,臨深淵古潭而捕蛟虬,絕不與凡夫俗子打照面,旭日東升則在山岳之巔吐納朝霞。 應了“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那句古語,在他們眼中青霞山莊的生死禍福,不過是草木榮枯,不擾本心絲毫。 這并非是焚香士視別人性命如螻蟻卑賤,而是焚香士對待自身也是無異,圣人所謂朝聞道夕可死,大抵就是這些仙家直指根腳的確切概述。 一個佩有巨劍的男子,在習慣了為世人供奉神仙的他們眼中確實不值一提,真正刮目相看的是那男子穩坐船頭的修為。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焚香士就是對天機查漏補缺的隱秘角色,落網之魚,若是天機本身使然,要讓其躍過龍門,那就扶襯一把。 “附龍派”因此而來,若是天機遺漏,那就視作化外天魔,陰邪穢-物,務必打碎魂魄,送入閣內月鏡天井,讓其永世不得超生,焚香閣更多是行此之事。 葉飛跟人打架,不論你如何超凡入圣,向來不喜歡碎碎念叨,你死我活而已。 今天竟是破例,輕輕一腳踩下,舟上魚竿輕輕跳起,一手握住,抖腕之下,魚線所及之處,鵝毛柳絮盡數碾碎飄零。 “我知曉你們焚香閣久居深山,向來不問世事,算是名符其實的隱世仙師,我本人對你們并無半點惡感,但是我家師父常跟我說好人會有好報,你們若是仗勢欺人,強人多難,至青霞山莊的存亡于不顧,那我就要與你們一戰,來報答老莊主的借宿之恩了。” 滴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 那名坐也不是,起身也不是的男子焚香士譏笑道:“俗子安敢妄言!” 焚香養氣俱是超拔俗人不知幾萬里的老嫗輕輕抬手,面無表情,僅是示意后輩不要多言。 葉飛繼續說道:“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我也不奢望在你們一畝三分地上指手畫腳,聽不聽是你們的事情,與我無關。” 一伙白衣仙人大多對此人大放厥詞有些不滿,倒也談不上太多憤懣怒氣,只是覺得好像聽一名尚且穿尿布的無知稚童,當面跟廟堂忠臣夸夸其談經國濟民之大事,有些滑稽可笑而已。 那名赤足女子周語嫣大概是個不可理喻的怪胎,竟是很不合群的神采奕奕,瞪大一雙靈氣流溢的眼眸,跟見著了宗門內古書上記載的兇獸神物一般。 葉飛不理會他們的神情,提起魚竿,回頭看了一眼山頂涼亭,已無蹤影,縮回視線后微笑道:“我不知你們焚香閣一口氣來了十六位,所圖為何,但我先前察覺到你們其中一人殺機流瀉,那么這件事我就算不講理,也得多事地管一管。今日事今日了,你們到得了岸上,算你們這些仙士仙子的本事,我就算殘了死了,也不會讓誰記仇報復,可如果你們萬一沒能登岸,可否不在莊子殺人取命,有話好好說,跟張語堂一家子俗人相安無事?” 老婦人嘆息一聲,聲音嘶啞的道:“好一個今日事今日了,若真是人人如你,天下也就沒有我們焚香士的什么事情了。” 葉飛靜等下文。 老嫗搖頭道:“可惜有些規矩,不能壞,我們與青霞山莊的約定,是宗主閉關之前欽定,龍巖香爐若是符劍八十一柄,少上幾柄亦是無妨,我也可拼去被責罰,為張語堂也可說情幾句,留下性命,可符劍一事,委實事關重大,再者張語堂生死與否,本宗其實并不在意,但宗內叛徒,勢必要殺。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世人以為我們焚香士無情,原因亦是在此,欲行天道,至親可滅。” 葉飛笑了笑,道“道理說盡,都不虧欠,那咱們就開始不死不休了。” 便是在閣中也以只近天道,不近人情著稱的老嫗笑了笑,離閣之后所言話語總計不到十字,此時不到一炷香,卻是早早超出。 “這公子放心施展手腳,就算本人和十五位宗門弟子死在湖上,也是氣數使然,斷然不會牽累任何人。可符劍一事,死了十六人,也一樣會有下一撥來到青霞山莊,公子只要不耍心機手段,擋得下,自然算你有大氣運,焚香閣就算滿宗盡死,不存一人,無怨無悔。” 原本蕭蕭山湖的壯烈場景,都給葉飛接下來一句市井潑皮無賴話,給壞盡了氛圍,“你們焚香閣不會有幾百號上千人焚香士吧?” 被盛贊料算天機無遺漏的老嫗竟是啞然,神情古怪。 赤足女子彎腰捧腹,總算還好沒有笑出聲,忍耐得艱辛異常。 其余十四位焚香士都有些哭笑不得,這毛頭小子真是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滿身市井草莽氣了。 俗,俗不可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