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同學，又見面了。”贏驕大大方方跟他打招呼：“今天可不是巧合，我特意在這里等你。”

    贏驕說到這頓了頓，從兜里翻出事先準備好的零錢，朝葉凜遞過去：“這是昨天的車費。”

    葉凜的視線落在綠色的紙幣上，這次倒沒拒絕，從贏驕手中拿過那兩塊錢，隨意放進校服口袋。

    贏驕還錢之后仍舊站在原地，葉凜本來已經將目光轉回手機屏幕，過了幾秒后又轉過頭看他，聲音淡淡：“還有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贏驕揚起笑容，“就是剛剛出門多帶了早餐，吃不完又不想浪費……”

    他話沒說完，被葉凜截住，以一種拒絕的姿態說：“你可以分給其他同學。”

    贏驕：“……”

    第二次搭訕以失敗告終。

    好在有一點比較激勵人心，葉凜今天跟他說了十二個字，相比起昨天簡短的謝謝不用，也算有了小小進步。

    第三天從早上開始天氣就不怎么好，無數烏云籠罩在A市上空。

    贏驕出門時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他照例讓李叔送到公交車站，下車時故意沒拿雨傘。

    或許是因為下雨，葉凜比昨天晚到了一分鐘。

    他撐著黑色的雨傘，從雨幕中緩緩走來。

    跟前幾天不太一樣，今天的葉凜沒醉心于英語閱讀，兩只耳朵塞著耳機。

    這大概算是一種變相的拒絕。拒絕他的搭話，拒絕他的靠近。

    經過這幾天，贏驕已經做好了“長期抗戰”的準備。

    他有樣學樣，淡定地從包里拿出耳機。

    雨越下越大。

    空氣中除了沙沙雨聲，還有兩道相同的旋律，從兩人的耳機里泄露出來，又相互交纏在一起。

    十一路公交車姍姍來遲，雨水地沖刷使它變得煥然一新。

    贏驕剛準備淋雨沖上車，一把黑傘擋在了他的面前。

    他內心劃過計謀得逞的喜悅，鎮定地接過黑傘撐開。

    剛準備遮住兩人頭頂，就看見葉凜拉開書包，又拿出一把雨傘。

    贏驕：“……”

    第四天。

    贏驕起床前躺平糾結了一會兒。

    他從沒遇到過像葉凜這么難接近的人，完全將自己封閉起來，沒給外界留下一點縫隙。

    可只要一想到葉凜堅持不懈整整半年，哪怕希望微乎其微，都要找到他的骸骨時，贏驕心腔里仿佛又注入無限溫暖，能夠與葉凜的高冷對抗。

    今天的公交提前兩分鐘到站，車上的乘客也比往日要多。

    車上沒有空位，他和葉凜并排站在，各自抓著一個扶手。

    贏驕百無聊賴地看著窗外，時不時用余光去瞄葉凜。

    即將達到下一個站點，公交車搖搖晃晃停下，后門打開的瞬間，車內響起一聲尖叫。

    伴隨著搶劫的叫喊聲，一個男人嗖地躥下車，手里抓著只女士手提包。

    贏驕沒有一絲猶豫追了上去，他沒費力去喊站住別跑，總歸對方是不會停下的。

    男人顯然對這一片很熟悉，很快就拐進一處小巷，利用地形優勢，將贏驕甩在身后。

    贏驕追到岔路口時葉凜也跟了上來。

    “你往左，走到底往右轉，我走這邊這條小路。”

    他應了聲好，沒有一絲猶豫，按照葉凜所說的往左邊去了。

    巷子里，擺脫贏驕的男人臉上揚起得意的笑：“臭小子，想抓住我，門都沒有。”

    仗著對地形熟悉，男人十分囂張，在角落里將值錢的東西搜刮干凈，心滿意足準備離開，卻在轉身時愣在原地。

    前后兩個方向分別被葉凜和贏驕堵死，男人將包扔向贏驕，試圖制造混亂逃跑。

    沒跑兩步，被追上來的葉凜撲倒在地。

    贏驕見狀松了口氣，趕緊拿出手機報警，又給宋星仁發了微信，讓他幫忙請假。

    等警察來了，簡單做完筆錄后已經九點多了。

    男人被押上警車前，扭頭看向兩人。

    贏驕橫跨一步擋住葉凜，迎上那雙裝滿憤恨的眼睛。

    贏驕的眼睛里沒有一絲怯懦，帶著三分冷冽和七分嘲諷。

    最終還是男人率先敗下陣來，悻悻地移開視線。

    等警車發動，贏驕才轉過頭對葉凜說：“你別怕，這種人就是欺軟怕硬，只要比他更兇，他下次見了準會繞道走。”

    他說這話時嘴角微微翹著，黑色的瞳仁亮亮地，流露出小小的得意。

    葉凜的視線在他臉上停留片刻，又垂下眸子，拍了拍褲腿上蹭到的灰。

    動作間，贏驕看見他手心帶著血痕。

    松弛的眉驟然鎖緊，他上前一步：“你受傷了，我送你去醫院。”

    葉凜翻開手掌看了一眼，無所謂道：“一點小傷，用不著麻煩。”

    說完，撿起掉落在地的書包，往前走了幾步。

    發現贏驕沒有跟上，又回過頭：“還不走？”

    贏驕快步跟上，走到葉凜身邊，忽然想到什么，問：“葉凜同學，你怎么對這附近這么熟悉？”

    身邊的人沉默片刻，就在贏驕以為他不會回答時，葉凜說：“之前在這附近送過外賣。”

    外賣小哥，家教老師，酒吧駐唱，十七歲的葉凜究竟過著什么樣的日子？

    贏驕思索的神情，在葉凜眼里變成了憐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