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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門口,一片白衣角先落進了我的視線里,我一緊張,捏著碎片的手似乎被劃破了。 可眼前的白衣,卻讓我走了神。 落入眼中的,是那個熟悉的身影,白衣似雪,眼眸似空谷明月,他看著我,眼神卻同從前不同。 我見他急急忙忙的走過來,在我面前蹲下。 那一刻,我竟想著,此情此景,怕會臟了他的白衣。 我未看他,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更未想他為何會出現在這兒。 我只覺得,這怕只是個夢了。 我在東想西想的時候,被他一把抱住,他緊緊抱著我,那股熟悉的香味傳過來。 我漸漸松開了手中的碎片,身上的疼痛也似乎都消失殆盡。 我抬眼,見到熟悉的人倚靠在門邊,一如往常的左耳的月牙耳墜,他看見我看向他,只笑道:“我來了?!?/br> 見到他,我只覺得這更加是夢了,但夢中的眼淚為何如此guntang,我閉上眼睛,笑道:“我不想醒過來了,這個夢……真好。” 我做了好些個夢,夢見三爺抱著我,回到了以前的宅子,夢見桃花紛紛落下,他坐在桃花樹下,見我走過去,緩緩道:“綰綰?!?/br> 夢到我坐在很高的地方,看著這一切,自己笑道:“明明是二月初,哪來的桃花紛飛呢?” 我忽然意識到,這一切不過是夢罷了。 我還在那里嗎? 可我已經不冷了,只覺得全身還是很難受,還忽而會聽見有人在喚我的名字。 我感覺到有人在拉著我的手,緊緊拉著,我想醒過來,卻睜不開眼睛。 我只覺得嘴唇很干,很想喝水,喉嚨像火燒一般。我似乎喊著什么,但卻聽不見聲音,可過了一會兒,嘴唇和喉嚨就感受到一絲清涼。才得到緩解,我便又徐徐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我聞見了很香很香的味道,我似乎起來了,到了門邊,我看見了汲湘,他見了我,笑道:“姑娘果然是被香味吸引過來的?!?/br> 我也笑,抬腳走過去,眼前庭院卻忽然變成了懸崖,我失足掉了下去。 我一個驚嚇,猛地起身,才發覺,我是在一張床上,額頭上的濕布掉了下來。 我知道這里,是三爺,不,是沈言的宅子。 而這個房間,便是我以往睡的房間。 我下巴和手掌處傳來一陣清涼,我摸了摸,已換上了干凈的布緞,用白布條纏好了。 思及方才的夢,又怕如今的事情,仍是個夢。 我趕忙跳下床來,打開房門,不想,已經下起雪來了。 雪不知下了多久,地上已鋪了一小層。 我才想踏出腳去,又看見自己光光的腳,便又定住。 遠處傳來聲道:“綰綰?!?/br> 沒有桃花紛飛,只有下著密密麻麻的白雪,那人穿著白衣,打著一把紙傘,快步走過來。 我愣住了,只見他快步走到我面前,將傘放在地上,而后一把抱起我。 他的身上,仍有那股熟悉的藥香,他將我放到床榻上,而后拿起柜子中的一件衣袍,披在我身上。 他系好衣袍,又要去拿什么,我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他停了下來,回過頭看向我,我看著他的眼睛,又不知該說什么,只這般看著他。 他緊緊皺著眉頭,坐在我的身旁,將我的手放在他的膝蓋上,慢慢拉起我的袖子,開始把起脈來。 我感受到他的體溫,道:“這,不是夢吧。” 他將袖子放下,只是無比溫和的抱住我,笑道:“我來晚了。” 我忽的想起安溪和末生來,忙問道:“安溪和末生在月鎮,你可知曉那天席客棧?”又覺得自己太過啰嗦了,又道:“不是,你……可方便找人,快些去救他們?!?/br> 他走到桌邊,倒了一杯茶,慢慢吹了吹,才遞于我,道:“軍隊已派遣了快馬去了,應是昨日一早便接了他們到了京城了?!?/br> 說完,又輕輕抬起我的茶杯,示意我喝下,道:“你已睡了兩日了。” 我一喜,道:“他們回來了?” 他點點頭,我想起月鎮,又不禁黯然下來,問道:“沈言,月鎮,是否與你有關。” 他神色明顯一愣,又笑道:“你既已知道,為何還問?”我苦笑道:“我也想知道,明明事情都到了這一步,為何我還抱有期待?為何……我還想著你。” 他未再一把抱住我,而是將我緩緩拉過,湊近我,輕聲道:“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你,可還記得?” 我眼淚奪眶而出,我點點頭,他繼續輕聲道:“如若你愿意,可以永遠留在我身邊。” 這一刻,我動搖了。 我似忘了以往的掙扎和痛苦,只希望和他在一起。 我還是想起了,以往的殺戮和他的仇恨,我離他遠了些,問道:“你可愿意,放下你的仇恨?” 他眼眸里閃過些什么,道:“八年的仇恨,豈是一朝一夕可以放下的?”我拉著他的衣袖,尋求最后的希望,道:“我不想你余生都被仇恨纏繞著,更不想,我往后日日夜夜都擔驚受怕。” 他轉過身拉住我的手,沉聲道:“不會太久,相信我,不會太久,我就帶你離開?!?/br> 我不是等不起,而是不想在卷入一場又一場的陰謀或戰爭中,我厭倦了每日小心度日,我只想離開這里,今日或是明日,而不是一個未有定數的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