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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天潮,一樓住不得人,此院大抵原是沒有人住的,院里竟也會有野兔松鼠夜里窸窸窣窣與草叢擦肩而過的聲音。余舟站在屋內窗前,聽著這細小聲音吹了一夜冷風: 她恨自己不夠清醒。 在看見包袱里被自己私藏的空玉鈴手鏈和萱草花玉佩放在一起,她倒是毫不猶豫的把它們收到了盒子里??僧斔撓禄疑聹蕚鋼Q衣時,卻看見每一件江聞準備的衣服都額外加了兜帽,每一件衣服胸前都繡了一朵萱草花,每一件都避開她說過不好看的顏色........ 淺藍、淡粉、純白、珍珠紅......... 她握著一件百褶裙當場愣住,心中無奈嘆氣——我明知他陰晴不定,心性狠毒難以捉摸,早想好了要敬而遠之,不再履行諾言,只當他是主子。卻還是二次因這偏愛,心軟了。 “我明明只是他的棋子而已?!?/br> “怎么還是原諒他了。” “算了,是我當可憐他孤單罷了?!?/br> 余舟看見過無數次夜里明月與輝陽交替在空中,東升西落,西落東升,而這是第一次看見它們完整的過程。 看著新日東升,余舟自言自語喃喃道:“王爺說的對,新年到了。元豐十六年就在眼前,春暖花開的日子,可寒秋苦冬的仇怨怎能一笑而過呢?!?/br> 她早就做好了準備,準備好在鴣野堂的訓練下練就一身本領,就算最后天下人都以為父親是罪人,自己也要有足夠的本事手刃那兇手。 ............... 半晌,余舟聽見屋外走廊傳來一聲輕笑:“阿舟怎么一夜沒睡,在窗口孤身一人薄衣倚窗?天多涼啊?!?/br> 余舟身著一身純白兜帽衣衫,腰間系著一塊萱草花玉佩,作禮道:“王爺,小滿到現在都沒有回來。阿舟想問,她.........” 江聞笑了笑,給她披上一件外氅,說道:“阿舟真是個心地純善的人。她去山腳下剛剛布置好的鴣野堂分堂領罰五十針扎了,順便在那跟著芍藥牡丹學學規矩,過些日子就回來了。” “你也不必擔心沒有人照顧你,荷蓮是本王近來最看好的一位鴣野堂弟子,已經收為本王的花名親傳弟子之一,以后她負責接替水仙訓練你?!?/br> 江聞瞥見余舟腰間系著他送的玉佩,甚是愉悅,朝走廊上的侍衛決明問道:“決明?” “回王爺,小人在?!?/br> “錦官城和南華山腳下庭院布置的事都安排好了嗎?” “回王爺,都安排好了。錦官城事務由侍衛蒼耳主管,外五州的五位鴣野堂堂主都在錦官城附近安頓好了,隨時待命,聽候王爺差遣。只是......” “只是什么?” 余舟看出決明的欲言又止,主動應話道:“王爺不覺得讓阿舟聽決明大人說這些鴣野堂要事,以阿舟的身份地位,不太妥當嗎?” 江聞拉住她的手腕,一臉溺笑道:“不會,本王的事你隨便聽。阿舟你要知道,不論觀星樓或鴣野堂,你都是身份極貴重的人?!?/br> “決明?繼續說?!?/br> “是,王爺。外五州的堂主雖然不在位,但是此舉使得我們在江湖人士聚集的錦官城里獲得了極大的優勢。只是......王爺這樣來來回回的折騰搬遷您所在的之地,勞力傷財,弟子們也總是心中惶惶?!?/br> 江聞從連州到了京城,又從京城到了錦官城,如今又跨越千里到了徽州南華山下居住......他一人游動,至少幾十位弟子跟著折騰,還按下他的人身安全不表,也是不妥至極。 余舟以為江聞會生氣責罵決明,或是批評自己一個人讓他如此大動干戈??勺層嘀蹧]想到的是,江聞開始對著自己撒嬌? ——江聞努嘴皺眉,像個小孩子一樣一手指著決明,一手搖晃著余舟的手腕,向余舟嗔怪:“阿舟,你看啊!他們就是這樣欺負本王的,本王就只有決明和蒼耳兩個親傳男弟子,他們倆還和其他八個合起伙來欺負本王!” “本王怎么了?不就是多走動一下嗎?把錢賺回來不就行了么......是吧,阿舟?”說完江聞還白了決明一眼。 余舟一時語塞:............ 試探性地回答:“王爺.......那就先好好在南華山多待一段時間罷,也好穩穩人心。決明大人,你說呢?” 決明抬頭就看見身為這一切罪魁禍首的女人,臉上僵硬地擠出一個苦苦的笑容,看見她無奈地用手撫摸著他們金尊玉貴、心狠手辣的王爺的后背...... 決明只能一臉黑線地回答:“是,余小姐說的對,小人先行告退了。”便趕忙離開了這王爺的大型表演現場。 “阿舟,你想不想當本王的親傳弟子啊?”江聞把余舟拉到凳子上坐下,自己則半偏著身子把下巴放在她右肩上,臉靠的她極近,以一種哄騙的語氣詢問著,一雙丹鳳眼里柔光流轉。 “阿舟?不是只有很優秀的堂里弟子才可以被選上,像荷蓮一般才可以成為王爺的親傳弟子么?!?/br> “那可不一定的,”江聞垂眸呼吸間聞到,余舟身上因為日日誦經點香的清苦氣息。 “凡事總有例外嘛?!?/br> 江聞起身,走到梳妝臺前翻看著余舟的妝柜,“阿舟,你在菩薩真人面前祈禱了幾十日,本王看你也倒像一尊觀音菩薩了?!?/br> “王爺何出此言?” “本王容許阿舟身為南華寺的忘塵師太可以有一副菩薩心腸,但想成事,也要配個金剛手段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