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頁
“你是真的愧對嗎?” 余舟不是沒有懷疑過小滿,那日怎么偏偏湊巧被齊王府的官人叫去幫忙,沒有在自己身邊,事情結果對江聞也并非有所得益。可她事后的表現讓自己覺得她不是兇手的幫兇。 但如若她是江聞的人,有什么理由這么做呢? 小滿如琉璃球般棕黃色的眼眸里多了一霎那的不可思議,很快便回過神來,撒謊不眨眼。 “小滿真的想要全心全意侍奉您的,絕無二心。小滿是托您的福才留下的人,怎么會陷害您呢?” 說的是對的。她要是在被人指使的情況下,恰巧被江聞收留,又恰巧成為自己的女官,幾率著實不大。那人要有多深的城府和多周全的手段才能在江聞身邊安插上小滿這枚棋子呢。 “你起來吧。” ........................ “殿下,莫盡實在不會說什么安慰人的話,只是您有什么打算嗎?草民可以為您做的一定盡全力完成。” 沈謹看了看四周一大圈的驍騎營禁軍,身后又是安插無數眼線的東宮,沒有說話。 孟葵到是看出來沈謹的不便,拍了程莫盡一把道:“殿下莫怪,民婦夫君總是這樣沒有分寸,沒眼力見的憨子。既然殿下這幾日奉了旨意閉門思過,我們便不多叨擾,過幾日再來拜見殿下罷?” 沈謹點了點頭,“過幾日本宮會去摘月樓探訪,二位今日先回罷。” 隨著沈謹的轉身藍色東宮大門砰然關閉,隨之而響的更是沈謹的決意,不過一晨之間,他的所思所想判若兩人。 “三日而已。” “殿下,要不要去給余小姐煮些藥湯?琥珀把余小姐安排在一處破舊的小閣里,小人覺得甚是不妥,要不.........” “有什么不妥?” 沈謹坐在太子殿的寢室紅木圓桌前,看著剛剛翻箱倒柜找出來慧德皇后生前留下的修剪海棠樹的一把鎏銀銅剪,是移栽海棠時皇后送給自己的。 “不是應該的么,她自己選的。” 沈謹屏退眾人,獨自坐在圓凳上望著面前的銀剪,表層早已脫落,生出片片銅銹。隨便從柜子里拿出一張宣紙,開始寫信,給慧德皇后的信。 母親親聞: 那只銀剪是兒沒有保存好它。 母親,您知道嗎?我曾恨極了你的離開,讓我被人指著脊梁骨罵克母星,被人說我的所有成就都是因為你陛下才會寵我。 我沒有見過你的樣子,也不知道你是怎樣的人,可是只聽傳聞便覺得你若在世一定會是位賢妻良母。聽陛下說,你留給陛下最后一句話就是保我平安一生無恙。 就是因為這句話,兒多年來一直在克己復禮地活著,不讓別人察覺到自己的喜怒哀樂,不動情愛。 朝堂也好,江湖也罷,兒只是努力維持僅有的、還沒有失去的生活,只求制衡不求大進。可是天不遂人愿,我越忍讓別人,他們越放肆的侵犯我的底線。 從前幾年開始的搶奪官員拉攏江湖勢力,再到各種各樣的污蔑構陷,多少清官受害多少次我一退再退.....一樁一件其實都觸及不到我的底線。 可,直到沈思上堂那一瞬間、余舟跪下那一刻,兒突然覺得,真的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我多年未在眾人面前痛哭過,上一次還是呱呱墜地時,您的祭日。抱歉,母親希望的兒子一生平安無恙可能要冒些風險了。 謹以此書致亡母。 筆擱在架上,沈謹點燃了一支燭火,把剛剛寫好的書信焚毀。很多年了,沈謹一直保持著寫信祭母的習慣。 午膳后 “七進,帶我去余舟在的地方。” “是,殿下。” 光線昏暗的小屋,窗也漏口寒風,簡陋的小閣沒有什么擺設,光禿禿的桌面床榻,僅一個舊燭臺立著,沒有一份碳火可點。 小滿去收拾剛剛余舟用過晚膳的東西,屋里只留下余舟一個人坐在床上發呆出神。 “守著門口,本宮有些話要和余小姐說。” “是,殿下。” 沈謹進屋關門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安靜,余舟看見了他,剛想要下床作禮。 “不用了。你就在那待著罷。” 沈謹坐在了一處較為干凈的長凳上,也不看余舟。“本宮問過你兩遍的事,你都不愿意說本宮也忍了,可是這次牽連到沈思,你罪責難免。本宮再說什么信你,說出來你自己都不信。” “殿下,我真的有難言之隱。” 沈謹一舉掀翻了燭臺,質問的語氣如重石潛水:“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壓得過本宮對你的信任,什么人給出的什么條件、什么原因讓你丟棄本宮選擇別人,嗯?” “殿下......我沒有選擇別人,只是為了承諾,人為誠而許下的諾言不管是什么樣的結果都要履行不是嗎?” 沈謹雙目猩紅瞪著余舟,狠咬后牙拔劍抵住她的左肩道:“你看清楚你現在的身份,你還在狡辯。你考慮過什么樣的諾言比得過你的性命?又是什么樣的難言之隱比得過本宮猶如親弟一般的沈思?你百死不比沈思陪本宮的一度春秋!” 余舟料到了他想要事情真相,可還是驚錯于沈謹真的會對自己刀劍相向。 “百死......不能嗎?”一滴淚掛在余舟眼眶邊上,她的雙眼一直來回審視著他有沒有一點點心軟動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