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栽在我手里 第78節
“最近所里的人事變動,我聽說沈櫻也變成了執行合伙人,以后在管理層上的地位, 估計是跟老板平起平坐了。” “不過,我覺得只要有老板在, 沈櫻肯定是不敢動你......” 蘇曼打斷:“不是這個原因,是我跟陸執寅分手了。” 趙楠沉默了,“......” 這有點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還想再說些什么,蘇曼卻不想再由她亂猜了,開口:“分手的事情已經提了,辭職我也想好了。” 總之,趙楠還是一臉想不明白的表情,“那......中午一塊吃個飯吧,你來這么久我還沒請你吃過飯,沒想到第一次吃飯居然是散伙飯。” ** 辭職報告并不難寫,但走之前,手頭的工作要交接清楚。 她將手里的案子做了統計表格,結案的卷宗做歸檔,沒結案的標注好案件進展,后面還要開庭的案子做好備忘錄,整個交接工作做得有條不紊。 整理到最后一個案子,是林月瓏的案子。 昨天晚上,蘇曼突然接到了林月瓏的電話。 原來最近有幾個盜版侵權的商家,找到了林月瓏的公司,聲稱愿意下架她的所有設計產品,并且愿意給付一大筆賠償金。 但希望林月瓏能夠撤銷對這幾家盜版公司的起訴。 林月瓏在電話里說,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蘇律師,這個處理結果我已經很滿意了,希望將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畢竟后面我人在國外,國內很多事情就不方便解決了。” 蘇曼握著電話,不知道為何,心里像是被狠狠地灌了一通冷水。 趙彥很聰明,打草驚蛇后,雖然自己已經做好回江城跟趙彥魚死網破的打算了。 但是趙彥并沒有跟她魚死網破,相反,他的這招主動和解,反而將蘇曼束縛的密不透風,毫無招架之力。 “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考慮清楚撤訴,不再繼續追查下去,考慮清楚......去瑞士?” 她在電話里只能反復,一遍又一遍地詢問林月瓏這句話,像是在心底里一遍又一遍地詢問自己一樣。 林月瓏聲音溫柔地傳來,“蘇律師,我已經考慮清楚了,很感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幫助。” 蘇曼沉默了片刻:“好,我尊重你的決定。” 望著林月瓏的卷宗,結案兩個字,卻怎么也填不進去。 ** 上午,陸執寅一直在開合伙人會議。 蘇曼開始寫辭職報告。 辭職的理由,一直沒想好怎么寫。 她不想在陸執寅面前認輸,也不想讓他看輕以為她是個逃兵。 蘇曼寫寫刪刪,坐了一上午,也沒敲出三行字來。 “中午老板不回來,咱倆一塊去吃?”飯點,趙楠走到她身后。 蘇曼點頭,合上電腦,望著人不多的辦公室,一時覺得今天好像過于安靜了,這才想起少個人。 “孟長鶴呢?平時他總圍著你轉,今天怎么沒來呀?” 趙楠不自覺地轉移開視線:“上午開庭去了吧。” 蘇曼驚訝:“一個人去開庭,他出師啦?” 趙楠是孟長鶴實習時的指導老師,一般開庭都是兩人一起。 趙楠:“嗯,案子不難,他自己說要鍛煉鍛煉。” 平日里提到孟長鶴,趙楠總是忍不住會貶損兩句,難得今天語氣這么公事公辦。 蘇曼有點不習慣,“你以前不是說,他離獨立執業還差得遠嘛,怎么一下就放心他一個人去開庭。” 趙楠哼了一聲,“我以前可不知道他有這么大本事。” ** “咱們吃個簡餐,不用跑這么遠。” 趙楠說請她吃飯,蘇曼以為就是一頓簡餐,沒想到一下跑出來這么遠,直接到了附近的商場里。 趙楠一手拎包,一手挽著她的手臂,踩著高跟鞋,一步不回地往里走,嘴里邊念叨著:“咱們所那塊人多,一到飯點就烏泱泱,點個餐都要排隊好久。” “這地兒多清凈,咱們也好聊聊天。” 趙楠選的是家粵菜館,如她說的那樣,確實很清凈,裝修簡明,品味雅致。 陸執寅喜歡吃浙幫菜和粵菜,帶著手下的團隊,也大多偏此口味。 兩人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趙楠做東,上來就不客氣地說,“咱們來幾道他們家的招牌菜。” 蘇曼笑笑,點頭說好。 兩人氣氛融洽,有說有笑,趙楠聊著聊著忍不住感慨。 “其實你剛來那會兒,我還挺看不起你的。”說完,還有點不好意思,她又找了一句補,“不過那是以前呀,現在我是覺得你真不錯。” 蘇曼輕輕喝了口茶,濕潤的茶水,順著干澀的喉嚨,緩緩地滑到了胃部。 “我知道,剛來那會兒,你跟我說話的時候,恨不得把眼珠子翻到天上去。” 趙楠哈哈哈大笑,“哪有那么夸張,只不過那時候我還不了解你。” 蘇曼輕輕淺淺地笑,“現在了解了?” 趙楠臉上的笑意斂了斂,嘴角勾著一絲若有所思的弧度,“現在也不算是了解。” 她的目光像注探視的燈光一樣,蘇曼的眼神被這束光的照探下,依舊波平浪靜。 “我要是了解你,聽到你辭職后,也不會這么驚訝了。” 蘇曼輕輕笑了一下,很淺。 辭職這件事對她來說,遠沒有那么難決定。 但顯然,在外人看來不是這樣。 “蘇曼,你要不再考慮一下?” 趙楠下意識地還是想挽留,或許再她心里蘇曼的辭職是一時興起,又或者是因為跟陸執寅分手而一時沖動。 總歸還有的勸。 “趙楠,你為什么想要挽留我?” 對于趙楠的挽留,蘇曼心里還是很感激,似乎能證明她在君衡的這仨個多月,并不是什么的都沒有留下。 趙楠想了想,頓住。 蘇曼笑著說,“客套話就不必說了,我會當真的。” 趙楠搖頭,“不是客套話,我是認真的。” “你剛才問我為什么挽留你的時候,我的腦海里一閃而過好幾個答案,所以才停頓了一下。” 趙楠:“如果我說,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想挽留你,這算是一個能打動你的答案嗎?” 蘇曼小小地錯愕了一下,她沒想到趙楠會把她劃分為朋友那一類。 她跟趙楠的第一次合作,是個簡單的繼承案子,委托人上了年紀,眼睛看不清外加聽力不好。 趙楠做事雷厲風行,耐心不太好,應委托人的要求擬定了遺囑之后,便讓她簽字。 簽完字遺產分配完了,結果不服分配的子女來鬧,說老人年紀大,意識糊涂,根本沒有委托律師的行為能力,差點還鬧到了所里。 好在蘇曼心細,錄了一條當初給 老奶奶一字一句讀著比劃遺囑內容的視頻。 最后才讓這幫人相信老奶奶立遺囑時是清醒的,自討沒趣地回去了。 雖然這件事趙楠最后并未說什么,大概從那時候開始,趙楠開始意識到,蘇曼的短處不在于學歷不高,而自己的長處也不在于名校畢業。 趙楠想說一些話,起碼不是平時工作上那些淺薄的套話:“我覺得你挺適合做律師的。” 蘇曼抬頭,茶水氤氳的熱氣將她的眼神鍍上一層濕潤模糊。 “是嗎,我覺得其實自己做的挺失敗的?” 趙楠想了想,“律師行業的門檻太低了,四年法學,考過司考,實習一年,通過面試,就能拿到了律師證。” “很多人以為,拿到律師證就能掙大錢,就能走上人生巔峰了,但現實教會大多數人,律師這一行,沒有案源,就會被活活餓死,所以很多年輕律師,放棄一開始做律師追求的正義理想,放下身段,放下自尊,放下所謂的正義和公正,成為了眼里只有案源,只有錢的機器。” 蘇曼坦言:“我并不想成為這樣的人。” 趙楠笑笑,她平時跟陸執寅一個做派,并不愛笑,所以嘴角向上勾時,總有一種違和感。 “蘇曼我也不想,我也想追求正義和理想。” “但是你不得不承認,律師這一行利益至上,我沒見過哪個律師把正義當事業做的。” 蘇曼接了一句:“只是想要律師去.....對付那些真正想要正義的人罷了。” 趙楠:“你再考慮考慮吧,相信我,只要你還在這一行,沒有哪個所會比君衡更好。” “沒有最坑的,只有更坑的。” 蘇曼點點頭,表示自己會考慮。 趙楠點完菜,去洗手間。原本蘇曼已經鐵定要辭職的心虛,又被趙楠的話動搖了幾分,心里像是長了棵搖擺不定的草,絮絮地在心里亂晃著。 律師這一行利益至上,她沒見過有哪個律師把正義當事業做。蘇曼苦笑,這句話說者無心,聽者有心,像是每一個字都在嘲諷她自己。 她執著又可笑的追求的正義,到頭來可不就是竹籃打水。 手里端著茶杯,思緒隨著漫無目的的視線飄散開。 目光所及之處,并沒有什么讓她停留的。 直到,她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 陸執寅的背影非常好認,他常年都穿深色的西裝,肩背扳直,頭發打理的一絲不茍。 不論站著還是坐著,都帶著比常人較強的氣場。 蘇曼只望了一眼,眼神便不由自主地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