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栽在我手里 第53節
快一點才吃上午飯。 吃飯的時候,蘇父回來了。 塑料袋子里又裝了兩條魚,進門,陸執寅站起來,客客氣氣地打了聲招呼。 “伯父?!?/br> 看見陸執寅,蘇父愣了一下,腦海里突然冒出一個意識來,最近兩個月陸執寅來他們家的次數有些頻繁。 蘇父點點頭,將手上的魚放下。 吃完午飯,蘇曼收拾了碗筷。 陸執寅望了眼外面,手指輕輕地摩挲,隨后起身。 “伯父,我陪您下盤棋。” 蘇父正彎腰澆花,聽到這句話時,冷不丁的有種錯覺。 很多年前,陸父還在世時那樣,兩個老友也會在茶余飯后,約一局棋。 如今的陸執寅也長成了父輩們當初相識時的年紀,眉宇間儼然也有種陸父當年的沉穩。 蘇父的眼嘴唇抿了抿,看著眼前的陸執寅,緩緩地說出一個字:“好?!?/br> 家里的棋盤許久沒拿出來,這棋盤原本就是陸父送個他的,可自從陸父去世后,像是怕睹物思人,再也沒有拿出來過。 棋盤上落灰,蘇父仔仔細細地擦干凈。 陸執寅的目光順著也看向棋盤的每一個角落。 跟自己和解并不是一個多簡單的過程,就譬如現在,陸執寅能夠坦然地坐在蘇父的對面,用著當初他父親還在時的棋盤。 他悄無聲息地將眼中煞然掩落,胸口翻涌的情緒也一點一點的平息。 。 陸執寅下棋風格跟他父親不一樣,但很出色。 陸父在世時,下棋從來不是蘇父的對手,風格莽撞,喜歡大刀闊斧般的速戰速決,而蘇則心思縝密,偏好小心翼翼的布局,再一點一點地攻城略池。 而陸執寅的下棋極快,幾乎不用思考,然而走出的每一步,總是某一個時刻,蘇父突然領略到他的意思。 野心勃勃,卻又步步為營。 蘇父不時地審度著眼前的青年,陸執寅低著頭,遮住眼中的鋒芒。 鏖戰了許久,蘇父還是輸了。 陸執寅面色不改,將棋盤重新擺好。 廝殺過后的棋盤上還帶著一絲意猶未盡的硝煙味,陸執寅慢條斯理的擺弄著棋盤。 雖然姜是老的辣,但面對陸執寅的沉靜,蘇父卻怎么也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蘇父絞著干巴巴的嘴唇,換了句話:“律師工作辛苦,平時忙起來你也要勞逸結合,注意身體?!?/br> 陸執寅:“嗯。” “額......曼曼最近有沒有給你添麻煩?” 提起蘇曼,陸執冷硬的面龐和語氣終于有些緩和,“沒有。” “她挺能吃苦,也愿意學。” “雖然現在獨立還差點火候,但再鍛煉鍛煉,也能獨當一面了?!?/br> 蘇父點點頭,語氣感慨道:“你是個好孩子,一直都是?!?/br> 陸執寅垂著眼眉,眼神沒動,鎮定專注的像是一尊冰雕,冷冷的。 蘇父輕輕地嘆了口氣,有時候上天真的會捉弄人。 蘇父這輩子做了一輩子的老好人,街坊鄰居談其他,只說評價是老實人善良,最后唯獨沒有幫上自己的最好的朋友。 再開口時,蘇父的的語氣帶著幾分自責,“當年你父親第一次開庭,曼曼正在高考最后沖刺,那時你蘇阿姨身體也不好,成天在醫院里住......家里兩個人要照顧著,我真的沒辦法去那么遠的地方替你父親......”說到最后,連他自己都覺得蒼白。 陸執寅默然地注視著蘇父,眼眸漆黑平靜,波瀾不驚,。 蘇父被陸執寅的眼神看的受不了,無形中就像是被人綁在十字架上炙烤一樣。 “哎——爸,你們下棋吶!”蘇曼走過來,看著棋盤,有些躍躍欲試。 書房內尷尬的氣氛像是被一道光驅趕,陸執寅問她:“玩嗎?” 蘇曼不想自討沒趣,她知道陸執寅的技術:“不來,我又下不過你,干嘛要自取其辱?!?/br> 陸執寅:“哦,原來是不敢。” 蘇曼被他一激,就在他對面坐下了,“誰說我不敢。” “除非......你允許我悔棋?!?/br> 陸執寅冷淡的眼神,驟然就笑了:“怎么?這么多年棋藝一點沒長,臉皮倒是變厚了?!?/br> 蘇曼已經對他的挖苦習以為常了。 蘇父咳嗽了兩聲,拍著蘇曼的肩膀,“你來吧,爸去休息一會兒。” 蘇曼脫了拖鞋,單腿卷在椅子上,手指抵著下巴,抬起烏圓的大眼。 “你讓讓我唄?!?/br> 其實,蘇曼的象棋是陸執寅一手教的,一開始是為了磨蘇曼焦躁性子,后來是來陸執寅家找他的借口,最后成了他們倆只見唯一的,僅存的聯系。 不過,陸執寅教她那么多東西,卻從來沒有教過她悔棋。 所以這方面蘇曼是自學成才。 “你跟我爸聊什么了?聊了那么久?!碧K曼的臉頰托在手心,側臉過來,看向陸執寅問。 “沒什么?!彼龡l斯理地下著棋,像是帶著她玩似的,一顆棋在手里滾來滾去。 手背朝上,手指微微彎曲,露出瘦長的骨節。 蘇曼盯著看,內心默默抱怨起老天爺為什么不公平。 果真,完美的人,連手指都是完美的。 蘇曼下棋不是陸執寅的對手,就在她急的抓耳撓腮,就要輸了時。 陸執寅的手機響了。 不過他盯著棋盤,像是沒聽到。 可他要是不接,她怎么有機會悔棋呢! “你不接嗎?” “快接吧,說不定有急事呢?” 陸執寅掃了她一眼,像是戳破她的小伎倆似的,“想好下一步怎么走了嗎?” 蘇曼被戳中心事,忍不住先嚷嚷起來,“你這個人,怎么這么小心眼,你是不是怕接電話的時候我悔棋?你放心,我怎么會做出那種趁人之危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信了她的話,總之,陸執寅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機,然后側身接起來。 正巧,蘇曼余光看到了手機上的備注。 “沈櫻”這下她的注意力完全都不放在棋盤上了。 “執寅,你回來了?” 蘇曼豎著耳朵,電話里的聲音一字不差地傳進她的耳朵里。 “嗯。”陸執寅的反應一如既往的冷淡。 沈櫻聲音柔和:“回來怎么不說一聲,今晚老高請吃飯,大家都還以為你在吉林沒回來,幸好我打電話問你一聲。” 陸執寅這頭想了兩秒,“不去,晚上有事?!?/br> 沈櫻語氣失落地說,“咱們幾個好久沒聚了,你忙完過來,還在老地方?!?/br> 陸執寅:“嗯,沒事,我先掛了?!?/br> “等下,還有一件事。” “你也知道我剛回國,業務不太好......國外的許多案源也帶不回來,所以最近幾個月我想進你們進你團隊,過渡一下?!?/br> 同樣是江大畢業的高材生,陸執寅和蘇曼卻走了兩種路子。 這幾年一直偏向律所的行政管理,這跟她本身案源不多也有關系。 “嗯,回所里再說。” 聽到這話,沈櫻知道他是答應了,心里不禁有些揚眉吐氣。 掛完電話,蘇曼嘴角不禁翹了翹,心里想著等到周一挫挫蘇曼的銳氣。 讓蘇曼知道,自想要她的案子,不過是一句話的功夫。 然而電話這頭,蘇曼已經把兩人的談話聽得差不多,自然也知道沈櫻打的是什么心思。 ——沈櫻想要的案子其實是蘇曼手里做的林月瓏的案子。 可林月瓏的案子不是她自己的,而是陸執寅給她的。 既然陸執寅能夠給她,那么也能夠給別人。 如果她不把自己放在一個特別的位置,那么她跟趙楠,跟沈櫻他們沒有什么任何的區別。 都是工作上的事情罷了。 “怎么了?” “沒什么?!?/br> 從蘇曼的語氣里,陸執寅似乎察覺到了什么。 “今晚一起出去吃飯。” 蘇曼搖頭,“不去,我又不是你的誰,干嘛要跟你去跟沈櫻他們吃飯。” “我又沒說去見沈櫻。” 蘇曼已經懶得跟他打啞謎了,將手里象棋摔進陸執寅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