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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雅……” “她還是個孩子,什么都不懂,她做錯了什么,要成為你爭寵的工具?” 陸溪想要翻盤,卻不敢讓傅承浚知道半點關于幼雅的消息,就是害怕見到如今的景象。她有些艱難地擠出一絲笑容來,最后卻失敗了,因此笑得十分難看:“幼雅……是我鬼迷心竅了,我現在被關在這個地方根本就幫不了你,我只是想出去……承浚,你別生氣,我真的知道錯了……” 相識以來,這是傅承浚第一次聽見陸溪承認她錯了——她怎么可能不怕呢? 傅承浚和宮中所有的人都不一樣,他既不爭名奪利也不清高自持,傅承浚就像是一朵蒲公英,隨風吹到哪里就能生根發芽,明明絲毫都不起眼,在陽光下卻好像能折射出七彩的光——陸溪從未見過這樣的人,哪怕是生氣了說話也是溫和的,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蒲公英把根扎在了她心上,從此一發不可收拾,她想要把他綁住,幼雅就是唯一能綁住他的人。 而現在這根線馬上就要斷了,她怎么能不怕? 陸溪從未面臨過這樣的恐慌,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真的錯了,無論如何,幼雅都不能出事,她不該以為傅承浚只要不知道就沒有問題。這些年傅承浚對她言聽計從,讓陸溪產生了一種這個人終于屬于自己了的錯覺,可現實給了她狠狠地一巴掌,傅承浚所在意的,永遠都只有幼雅——這個她用了最骯臟的手段生下來的女兒。 眼前的女人美麗而年輕,是大昭人人稱贊的皇后,此刻卻失去了她該有得從容華貴,或許說從傅承浚出現在幼雅房間后她就沒有撿起過她的從容。 傅承浚今日來就是為了與她訣別的,陸溪早就應該想到,可她并不愿意接受這樣的事實,口不擇言地解釋著自己不是故意的,一遍又一遍地告訴傅承浚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這樣的陸溪傅承浚只見過一次,在那個荒唐雨夜,陸溪也曾這樣一遍又一遍地求他留下來,甚至不惜給他下藥。 那原本已經是很遠的記憶了,雷雨聲大得掩蓋了陸溪的聲音,傅承浚原本以為他早就忘記了,可現在才發現,陸溪的每一句話他都記得。 她像是現在異樣,一遍遍地重復著這是為了他們共同的未來,因為她愛他,只有他們才是天生一對,她會把世上最好的東西都送到他手上,哪怕是皇位…… “可那只是你想要的……” 傅承浚無聲的話語消散在嘴邊,面對幾乎瘋狂的陸溪,他伸出手來,撫上了她的臉。 溫暖的觸碰讓陸溪一下子安靜下來,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傅承浚,眼底慢慢浮現出狂喜的神色,然而那神色還沒成形,就瞬間凝固了。 傅承浚露出了一個笑容,像是湖畔上的風,和她們初見時一模一樣,然而他口中所吐出的話語卻是殘酷的,像是要把陸溪捅個對穿,心口都是涼的。 “把這錯誤的一切都結束吧,是時候結束了……” 已經有多久沒有見過他這樣的笑了? 陸溪忍不住想,從她不惜下藥也要把傅承浚留下來的時候開始,她喜歡的那個能讓人春風拂面的少年就不見了,這么多年,她一直想把傅承浚找回來,可得到的只有無數次假笑的拒絕。他的抗拒和厭惡就那么明晃晃地寫在臉上,連虛與委蛇都不愿意,可是陸溪并不在意,只要傅承浚在她身邊,總有一天她能找到的。 或許從一開始就是錯的,這高大的宮墻比任何東西都擅長殺死人心,從她進宮開始就快被逼瘋了,傅承浚就像是風,能讓她忘記自己身處在何方,可天意弄人,偏偏是她被冊立為后,偏偏傅承浚是皇子,她坐在高高的鳳位之上,看著這個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少年向自己行禮,一切溫柔都如夢幻泡影,瞬間便支離破碎。 陸溪開始憎恨陸應,若不是他為了權力,自己絕不會被送進宮,那么她就有機會嫁給她愛的少年,所以傅承浚開始對付陸家的時候,陸溪甚至有一瞬間是高興的,可若是陸家倒了,她就再也沒有籌碼可以威脅傅承浚,這又讓陸溪痛苦而焦慮。 執念像是魔鬼,死死的攫住陸溪的想法,她親自去求皇帝把傅承浚過繼到她名下,強忍著惡心和皇帝行房,再告訴傅承浚幼雅是他的孩子,陸溪無數次被惡心得想吐,可一想到傅承浚,一切又都不重要了。 而她辛苦籌謀,在被逼瘋的邊緣去拼命維系的甜蜜……是一場錯誤嗎? 陸溪不敢相信,也不愿去相信,就在她準備說些什么的時候,房門突然被人敲響,瞬間把陸溪的思緒拉回現實,她猛地抬起頭:“什么事?” 外頭的心腹說是太醫來了,要把幼雅公主接走,陸溪的第一反應是不行,幼雅是她最后的底牌,絕對不能離開她身邊,外面的人又說:“說是蘇貴妃命他過來的,還帶了許多侍衛,奴婢們實在是阻攔不住。” 十幾年來蘇看柳在宮中都活得像是個透明人,雖然身份尊貴,可她兒子是個病秧子,陸溪從未把傅承禹當成威脅,因此從不在意蘇看柳。 可她一朝得勢,竟然把手都伸到了鳳藻宮,這讓陸溪惱怒不已,正要親自出去,卻突然反應過來,死死地盯著傅承浚:“你……” 傅承浚的笑容十分吝嗇,讓陸溪恍惚之后便收了起來,他恢復了恭敬又疏離的樣子,向陸溪行禮告退,一次也沒回過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