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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我所知,明憲當年與你隸屬不同的部隊,你們二人應該毫無交集,你怎么會知道明憲的事?他為何獨獨對平州態度詭異?” “這是我來的第二件事,”陸清一手搭在膝蓋上,說:“這牽扯到一些舊事,你娘手上有一枚木簪,是玄魚樓的信物,周故應該已經交給了你?!?/br> 陸遠思不知道這和玄魚樓又有什么關系,冥冥之中事情似乎變得更加復雜了,但她沒打斷陸清的話,而是安靜地聽著。 “玄魚樓的首領神龍見首不見尾,誰也沒有見過,甚至連他是男是女都鮮少有人知曉。而你娘恰巧救過當年的玄魚樓首領明睿,此事極為隱秘,除了周故,就只有我知道。明睿對你娘一見鐘情,時時前來看望,哪怕她已經與我成親也絲毫不知收斂。我當時正在風口浪尖上,你娘又只把他當成一個不懂事的弟弟,我想著我若是有什么意外,你娘一人在家有他照應也不錯,便不再去管,可……明睿就是個瘋子!” 時隔多年,再提起此事時,陸清已經能夠很好地控制情緒,但他的手掌死死地握住膝蓋,粗糙的手上能夠看出凸起的青筋。 陸清的語氣依舊是冰冷的,似乎沒有任何起伏,陸遠思站起身來,把響得吵人的門關上了,呼號的風聲一下子被擋在了屋外,陸清的話更加清晰:“我當年假死逃生,等積累了一定力量后才回過一次京城,但是已經晚了,你娘服毒自盡,明睿也不知所蹤,我是后來才查到,那幾年皇帝一直在懷疑我,他用你娘逼迫明睿,但明睿卻并非被逼,他享受你娘有求于他的態度,步步緊逼,想讓你娘委身于他,你娘在生產后身體便一直不好,幾年下來便累垮了。明睿知道我若不死,你娘便不可能嫁給他,所以給皇帝報了我死亡的假消息,也把這個消息告訴了玥兒。” “我原以為玥兒服毒是為我殉情,見到周故后,我才知道真相?!?/br> 陸清的聲音哽了一下,讓陸遠思有些意外地看向他,她來到這個世界上以后,對周玥的印象一直在變,起初她以為周玥是一個只知道追求男人垂憐不惜和家人翻臉的傻子,后來她以為周玥是在為了什么秘密隱忍多年,再后來知道她竟然和玄魚樓有所聯系,可這些都沒有陸清告訴她的事情來得直接,像是把不同的周玥碎片拼起來,成了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 屋子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熄滅大半的燭火抵不過黑暗的侵蝕,讓氣氛變得潮濕又壓抑,陸遠思可以聽見陸清深深的呼吸聲。 過了許久,他再次開口:“周故告訴我,你娘答應了要嫁給明睿,她把毒放在和明睿的合巹酒里,沒有親朋好友、沒有嫁衣紅燭,她就在我和她的婚房里和明睿共飲了一瓢合巹酒。” 拙劣的偽裝,粗糙到一句話就能講完的手段,已經是周玥在繃緊了多年的弦后能夠想到的唯一的辦法,這樣的手段明睿不可能看不出來,但他還是喝下了那杯酒,他相信他和周玥共赴黃泉是他們兩最好的結局。 這些年被逼瘋的不止是周玥,明睿也瘋得不輕,他吊著一條命,看周玥向周故交代后事,看著她把和陸清的結發交給周故,明明是瀕死之人,卻能笑得像個孩子一樣。 他抓住周玥的手,哪怕已經滿手血跡,依舊能甜甜地叫她jiejie,好像這個被塵封多年的稱呼能帶他回到一切都沒開始的時候似的。 或許是為了故意報復陸清,周故把當年的事情描述得細致入微,一點細節也不肯落下,陸清好像能看到周玥是如何飲下毒酒,如何撐著最后一口氣告訴周故她下輩子不愿再與他相見。 陸清抓著膝蓋的手愈發用力,臉上沒什么表情,兩頰的肌rou卻繃得緊緊的,向來冰冷的眼神沒著沒落地落在黑暗里,陸遠思沉默地看著這一切,最后卻只是說:“這和明憲有什么關系?” 她的聲音像是把陸清從什么不知名的地方拉了回來,他手上驟然松了力道,陸遠思不經意地看了一眼他的腿,便聽見陸清說:“明睿是明家幼子,但是在明家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他和明憲應該是同父異母的兄弟,關系好不好暫時不清楚,但明憲對你的態度,顯然是因為這些往事,如果他是因為知道煥羽營是你的勢力才放任不管,那他或許在更早之前就在關注你。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和燕王有聯系。” 一個敵友不明的將軍就足夠令人頭疼了,如果這個將軍還和曾經的“戀人”關系曖昧,那就更難以捉摸,哪怕是陸遠思,也覺得這件事情不好處理。 原以為這個世界的陸遠思只是個簡簡單單的官家小姐,卻沒想到能牽出這么多的往事來。若是傅承浚當真是因為和陸遠思的關系而撘上了明憲這條線,先不論他和陸遠思的感情是不是真的,就算是他腦子壞了,也不會把這樣一個身系軍方背后又站著周家的閣老家嫡孫女送到傅承禹府上。 即便是他們的婚事背后有陸溪推波助瀾,傅承浚也不會如此配合。 要么是明憲和傅承浚的關系并沒有陸清想象中那么的緊密,要么是傅承浚和陸溪的腦子一起壞掉了。 “不對,”陸遠思很快就意識到了一件事情:“你是怎么知道明憲和傅承浚有聯系的?” 當初傅承禹把明憲查了個底朝天也沒查出他和任何一個皇子親近,足見此事隱秘,可陸清又是從哪里得到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