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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很快反應了過來,有些傷心地往后退了退,似乎是被陸遠思的話傷到了似的說:“王妃說得是。” 美人傷心,任誰都看不下去,雖然美人現在還蒙著面具,但是誰也不會覺得有著那樣一雙有著濕漉漉的眼睛的少女是有罪的,一時間人群嘩然,方才還偏向陸遠思的百姓紛紛指責陸遠思忘恩負義冷酷無情。 既然她不再是可憐蟲,那么她身為女子,卻寡廉鮮恥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人現眼便成了人人指責的無恥行徑,若不是顧忌著瑨王還在此處,恐怕他們就要直指陸遠思不守婦道了。 陸遠喬出現不過瞬間,局面便瞬間反轉,陸家眾人的臉色終于好看了些,陸潭和陸應也都應著陸遠喬的話頭走,不動聲色地引導百姓認為今日這場鬧劇純屬陸遠思自導自演,陸家生出了這樣一個恩將仇報不知廉恥的女兒當真是有愧…… 唯有陸遠思不以為意,她的確是缺錢沒錯,但卻并不在意陸家的嫁妝,那不是她的東西她也懶得要,至于“不守婦德”這種荒謬言論,她更是嗤之以鼻。 看著陸家的戲唱得差不多了,陸遠思卻遲遲沒有動作,傅承禹從胸腔中咳出幾聲悶響,低聲道:“三哥的手段的確不凡。” 陸遠思:“???” 這和傅承浚又有什么關系,在陸遠思的印象中,傅承浚不過是個放蕩些的男子,不過考慮到這個愚昧的世界,竟以男子為尊,陸遠思勉強可以認為傅承浚并沒有自己想象中那般不堪,然而他與自己這前身的糾纏卻不是假的…… 糾纏?! 陸遠思忽然福至心靈,恍然大悟似的看了一眼傅承禹,隨后又將那點神色掩了下去,認真道:“王爺放心,縱使燕王再好,也是越不過你去的。” 女子三夫四侍本就是尋常,因著某些原因,陸遠思一時并沒有這些心思,但顧忌著民間傳聞,她又并沒有那些記憶,三言兩語之間恐怕解釋不清楚,陸遠思只怕會越描越黑,傅承浚若是因此吃醋那便不好了,因此才有這一說。 傅承禹有些莫名其妙,更是從未見過竟有人能堂而皇之地當著新婚丈夫的面承認她心中另有他人,嘴角的弧度更明顯了些:“王妃有分寸便好。” 陸遠思并不擅長察言觀色,也并未發覺傅承禹的話中深意,還暗自松了一口氣,心說幸好傅承禹沒有和她鬧。 她從前在朝為官時聽過不少后院起火的八卦,那些光風霽月的同僚們處理起家務事來都是一個頭兩個大,這么一想陸遠思對傅承禹更加滿意,暗暗發誓一定要治好他的頑疾。 這兩個人的心思差了十萬八千里,卻詭異地達成了和諧的局面,陸遠思甚至安撫性地拍了拍傅承禹的手背說:“在這種地方勾心斗角都是小道,斤斤計較乃是自降身份,王爺不必拘泥于此,且讓他們議論去吧。” 她是漠北的戰神,最看不上的便是這朝堂地權力紛爭,即便是站在女皇陛下面前也未曾低過頭,并且最終為她不彎的脊骨付出了代價,而她依舊“不知悔改”。 既然陸家已經將“遭受欺壓”的姿態擺了出來,陸遠思自然不會和他們客氣,她往前走了一步,背著手說:“雖說我此次本是想將一切結算清楚的,可祖父執意認為我在府中受了欺壓,我也沒有辦法,那只好再查一查了。不過尋常百姓人多口雜,一傳十十傳百,到最后難免扭曲事實,為了不使家中蒙冤,還是交給府衙才最為靠譜,不過這等貪墨之事是該告知京兆府還是刑部我倒是有些困惑,王爺說呢?” 陸遠思的神色看上去似乎相當不解,好像剛出嫁的女兒反手便將母家告上公堂只是見吃飯喝水般的尋常事,傅承浚看著她,一時竟分不清她是當真不解還是只是為了氣氣陸家——如果只是后者的話,她的目的顯然已經達到了。 在陸遠思毫無優勢的情況下,她竟敢做出如此背祖忘宗的大逆不道之事,陸潭當即搬出了無數典故名言,擺出了要痛斥陸遠思忤逆不孝的罪名,百姓也是一片嘩然——□□已經多年未曾出現過這樣不忠不孝的八卦了,更何況這八卦還出自儒學大家陸閣老的府上,還當真是應了陸遠思成親那晚所聽見的評論——晚節不保! 陸遠思全程安靜地聽著,好像陸潭口中那個十惡不赦的孽障說得不是她,這樣一來陸潭激憤的言論反倒像是跳腳的丑角,漸漸的也就氣勢不足起來,陸遠思道:“我說要將嫁妝歸還陸家,你們不信,覺得我回來是找茬的;老夫人主動將我留在了這大門口,讓諸位一同見證,你們又覺得我是在故意抹黑陸家聲譽;那我便請府衙前來公證,將我這些年所受陸家恩惠一一清算,你們又不同意,覺得我背祖忘恩……陸大人,你身居高位,難不成朝廷有難時也是只會挑刺不能解決不成?” 這話說得可就真是相當不客氣了,原本雙方還處于“虛情假意”的階段,說什么做什么都得先拉上一頂道義的大旗,陸遠思現在卻直接拋開了這些,口舌鋒利如刀,直指要害。 原本已經被雙方繞暈了的百姓終于跳出固有印象,除去陸遠思重重不端行徑不提,從本質上來說,陸家的確是處處刁難,反倒是陸遠思一直的目標就只有“清算”這兩個字。 這讓百姓恍然大悟,暫時拋開了對于陸遠思此等驚世駭俗之舉的偏見,議論起陸家的行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