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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玉陽撇撇嘴巴,“難道不是因為你那個陳年的漿水我才會拉肚子的嗎?再說了干死就干死唄,咱們上平江府吃去。阿爹怎么就叫咱們回來了呢?” 因為平江府消費大,就算桂伯舟已經給陳崇之換了份舒適待遇不錯的工作,可是耐不住陳崇之一見花娘子腦子就發熱,腸子就染了顏色,婦子兒子在跟前,三個人花錢哪有一個人花錢舒服?借口讓他倆回去,等他掙夠錢買間屋子再將他倆接過來。 許春妮扒拉出兩只雞蛋,收到圍裙里,“你個小人兒管那么多干嘛?明兒漿水面都沒得吃,喝西北風去!” 陳玉陽緊盯著那兩只雞蛋道:“阿娘,我如今就饞一只黃澄澄的香烹烹的雞蛋,西北風就算了。要不,你把雞給我宰了?我好想吃烤雞。” “我這次回來也不知道二丫姐去哪里了,她做的烤雞可是味道好極了。” 許春妮指著兒子腦袋罵道:“不準動家里的雞,等會我給你煎蛋吃,你一只,我一只,我也饞呢!如今天時不好,誰家的雞都跟命一樣,你如果敢像那些皮孩子們一樣偷雞烤來吃,叫人捉住了吊在樹上打我也不管你。” 陳玉陽眼珠子咕嚕咕嚕地轉著,嬉笑一聲,“兒子才不會干這樣的事呢!” 許春妮遂拍了拍陳玉陽的腦袋道:“最好不要,你阿爹說咱們家以后是要在平江府過生活的人,哪叫啥,就是不能跟普通的鄉里人一樣的,整天將這兩口吃的放嘴巴上掛著,眼光要放遠點。” 其實許春妮也不明白為嘛不能放嘴巴上掛著,眼光要怎么放遠點,可是她就愛聽阿崇哥的話。阿崇哥既然這樣說,那肯定是對的,可憐她平生的愛好就只有這么一點,將兩口吃的放嘴巴上掛著。 屋子內的陳玉珂和陳老漢兩口子將外面兩母子的話聽了個正著,陳黃氏的臉紅了又黑,黑了又紅,卻沒像往日那樣直接蹦跳出去將許春妮打殺一番,原因是因為她現在自詡是舉人的阿娘,已經不屑于和外面那個不三不六的憨貨計較了。 “當家的,外面的仙人湖明兒早上就干湖了,村長說要帶大伙去撈點魚來分。哎,這老天爺怎么就不讓窮苦人的日子安生點呢?” 陳老漢這些日子愁得眉毛都快掉光了,抽嗒抽嗒地吸了兩口旱煙,也覺得沒滋沒味的,“家里的箭子稻往年這會兒都抽穗了,這會兒才剛剛揚花,如果不能及時澆水,很可能就顆粒無水了。” 聽得一旁的陳玉珂也跟著煩了起來,本來以為阿爹中了舉人,不管能不能更進一步,在這十里八鄉的,舉人家的小娘子都是吃香喝辣的了。可是誰想到居然還會有天災? 陳玉珂以前雖然聽得多了,可是自己根本沒有經歷過天災。現在只要一出屋子,就能看到漫天的黃土在飛,好些地面已經干裂了,村里的水井已經下降到只有往常的一半。再這樣下去,別說莊稼了,人喝水都成了問題。 “阿爺,平日里,我們村的水田,澆灌都是,從仙人湖里來的嗎?”陳玉珂皺起了眉頭,總得想辦法啊,總不會到處都缺水吧?“我記得,仙人湖再往前的,那條豬龍河,不是還有水嗎?為何,不將豬龍河的水,截了,用來,灌溉水田?” 陳黃氏耷拉著眼皮子,沒好氣地道,“真是不知愁的小丫頭,你將河水給截了,那下游憑這河水吃飯的趙家嶺村還有西莊湖村只怕要扛著鋤頭鏟子上門要命了。” 陳玉珂聽了這話,懵了片刻,細想一會,并不覺得這是甚么問題,“我并不是說,全部截住,我們只要,這樣……” 她比劃了下,“從旁邊開出,一個小溝渠,就是一個,小縫隙,叫河水流淌出來,只是,七八天這樣,咱們村的田地,都能灌溉一遍了,并不會,真的影響,到下面的村子,飲水的問題。” “況且,阿爺也說了,現在已經,是揚花期,只要渡過,這個階段就是,結穗期,那時候需要的,水并不多,這樣就不會,顆粒無收了。” 陳老漢年輕的時候本來就是個膽子大的,就算是被陳黃氏壓制了幾十年,可是一旦涉及到他心愛的莊稼,就片刻不猶豫了,放下手中的旱煙筒,混黃的雙眼盯著陳玉珂道,“我晚食后就去找周明商議下,他是村長,這事得他出面。你可還有其它主意?” 就連陳黃氏都看向陳玉珂,“沒想到你小丫子的主意倒是不錯,就是心眼有點黑了。” 陳玉珂忍住想翻白眼的沖動,好吧,她是有點心黑了,可是還不是為了救家里的莊稼?又沒有真的斷了人家的性命,認真地想了想道,“咱們村邊上,不是有個,嘎子山嗎?我前些天,上去……” “甚么?你又上山了?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再上山,你看你都被曬成甚么樣子了?一個云娘就算了,你可不能學你二姐胡來。” 吳氏托著簸箕剛進門口,就聽見小閨女又山上了,氣得將簸箕一把放到案桌上,指著小閨女就罵了起來,“前些日子,殺豬匠張家的小子不知死活,偷偷和幾個小皮子瓜娃子拿著家里的獵具上山,被野豬撞見了,如果不是王老疾醫正好在附近撒了一把甚么藥的,那幾個小子都回不來了。” “你想死就早點說,莫要讓阿娘看到你被咬得七零八落的樣子,還不如早點將我的命拿去算了,你這個小冤家……” 一想到二女兒犟得更頭驢一樣,死活要跟著阿爹跑邊疆去,吳氏就淚從眼中來,這個小的平日看起來嘻嘻哈哈的,甚么都不往心里去,可是這性子一樣的犟,她真的擔心哪天說不定就自己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