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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這個時候都是陳老漢一年最風光的日子,因為整個鰲村只有他家的田地是不用交整稅的, 還有好些田地是被免稅的。一想到家里谷斗里比別人家多出來的糧食, 陳老漢就覺得一年的辛苦都是值得了, 他享受著周圍人對他羨慕恭維的眼神。 陳玉珂被陳海云背著過來看熱鬧。 “成叔,事情怎樣了?”陳重之看到張志成扛著谷擔過來放到榕樹下,連忙走過去,低聲問。 張志成得意的抽了口旱煙,“我辦事, 你難道還不放心?我張志成從來不會只拿錢不辦事的。九成成了,剩下一成是意外。” “事成后,阿叔到我那拿些布頭回去給嬸子納鞋墊吧!” “喏!”張志成也知道布頭是個謙虛的說法, 黃白物才是重點。 收田稅的官兵十來人很快就到了鰲村, 村長夏周明拿著銅鑼讓村人排好隊,等官兵、主簿用糧斗、用稱一個個的過完一遍, 已經是餉午了。 這些收田稅的官兵給了些許大錢,在村長家飽食一頓,再讓村里的壯丁幫忙拉著田稅回常熟縣。 陳玉珂看到這亂中有序的樣子,異常的驚訝,不是說每逢交稅, 家家戶戶不是愁眉苦臉的嗎? 再說那些收田稅的官兵居然還給錢,沒有豪強奪取? 這到底是是個甚么樣的世界? 陳玉珂第一次起了好奇。 “今年老天爺賞臉,只要不是敗家子誰家都能過個豐收年,至少這糧食能吃到明年了……” 陳黃氏黑著的臉,在吳獵戶離開后,交完稅看到自家還剩下那么多米糧,臉上終于放晴了。 “老二你明天多拉點回去,希望能賣個好價錢,成哥兒明年書院的束脩還得從中出。” 陳重之躊躇的道,“阿娘,谷賤傷農啊!今年豐收,價格卻是不比往年的了。” “二哥,就算是常熟縣的價格上不去,咱們還可去平江府啊!那邊還要養活一個陽曲縣,這價格怎么都下不去的。” 陳崇之連忙道,他可是打聽到了老二往年可是偷偷拉著去平江府販賣的,拿著平江府的高價錢,給家里報的卻是常熟縣的普通價。中間掙了多少,這些年下來可不是養肥了老二一家了。 “老二,可否?” 陳老漢辛苦了大半年才有了收成,他也想賣個好價錢。既然老二在平江府有門路進貨,那賣個糧食應該也是簡單的事吧! 陳重之臉僵硬的黑了下來,他后悔提前跟阿爹說開店的事了。這樣一來他一年得損失多少,蚊子再小也是rou啊! 這幫人只覺得自己賣得容易,有錢拿回家就行了,卻不知道里面的水有多深。 “去平江府不是不成,只是我認識的是布行之人,對米糧這些倒是不熟的。那邊今年是甚么行情,我也拿不準。” 陳崇之沖陳黃氏道,“阿娘,二哥要工作。要不,今年這米糧我去賣?我可以先去平江府探聽探聽。” 陳重之完全臉黑了,惡狠狠的道,“四弟,這是信不過我了?如果人家原來就有固定進貨的渠道,我們壞了別人的規矩,多少人外出做買賣,因為人生地不熟血本無歸的?就怕是連常熟縣都回不了。” “我就不信所有人都有固定的進貨渠道,我們正常買賣,天子腳下都能說理。再說了,二哥,我甚么都沒說,怎么滴就信不過你了?” 陳崇之早就眼饞老二的活了,大哥是個秀才,自己沒本事考上,沒甚么好說的。可是老二能做的難道他就做不得了? 開門買賣不就一張嘴嗎?誰規定他陳老四就非得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在地里過一輩子的。 一想到大哥哪天老天爺打瞌睡讓他功成名就,二哥賺個盆滿缽滿,自己就靠地里刨食老天爺賞口飯吃,陳崇之就越發肯定這趟買賣自己必須跟上。 “是,老四你能干,那你去賣!” 哼,不撞南墻頭不回。陳重之瞥了一眼老四,連常熟縣都沒去過幾次的,知道平江府門在哪里開嗎? “老二,別說氣話。” 陳黃氏見兩兄弟要爭吵起來了,連忙打斷,“這是你阿爹和老三辛苦大半年的,別因一時之氣壞了家里接下來一年的口糧。” 陳重之斂住神情道,“喏!” “既然不清楚平江府的事,那你們就一起拉著米糧去打聽打聽。來回一趟,不就費些時間嗎?” 頓了頓,陳黃氏道,“如果怕回不來,可以找村里的人看看誰有意的,結伴而行。看到你們人多,人家自然就不敢打你們的主意了。在這爭吵能吵出個甚么結果來?” 這就看得出在陳家誰才是那個話事人了。 陳重之心里郁結,上次回來事事不順,這次難道也是這樣? 陳崇之見達成目的,高興的說,“阿娘,你放心,我一定給你辦得漂漂亮亮。等掙了錢,我給你打個金耳環。” “先辦成再說吧!” “阿娘,阿崇一直是個能干的。這次的米糧肯定能賣個好價錢。”許春妮見陳崇之念叨了好幾次的事辦成了,也跟著高興了起來,“阿娘,我到時候能不能也跟著去,我還沒去過平江府呢!” “去甚么去,你一個婦子跟著一群漢子去合適嗎?許春妮你再這樣說話不帶腦子的,你就給我滾回許家去。” “啊?阿娘,你是叫我回娘家住幾天嗎?正好秋收完了,我回去看看我阿娘阿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