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他憐憫地說道：

    “賀介星，你也只是這樣。”

    下一秒，他整個人被拽起，領子被狠狠往上拽，賀介星兇狠地看著他，咬牙切齒：“你不要以為我不敢揍你。”

    賀郁森勾起唇角，沒有說話。

    半晌，賀介星頹然地松開手。

    賀郁森沒有趁此機會嘲笑他，事實上，他早就預料到這個結局，自己這個弟弟看起來天不怕地不怕，可惜了，心還不夠狠。

    他拍了拍衣服，耳邊傳來賀介星暗啞的聲音。

    少年清透明亮的嗓音有點嘶啞，像是點燃的燈。

    “如果你敢對喬希出手的話…”

    話一頓。

    賀介星死死地盯著他，幾乎要紅了眼，一字一句地說：“我真的會把你殺了。”

    賀郁森挑起眉毛。

    他輕笑，沒有說話。

    雷暴雨已經持續了一個鐘，天氣預報說要下一整個夜晚，雨水已經漫過了庭院的雜草根處。

    大暴雨沖刷著透明玻璃窗，雨水擊打在窗面的聲音像老舊的洗衣機，堆滿臟衣服的滾筒不斷轉動，水管流出的水漸漸在天臺蔓延開來。

    這一場雨來勢洶洶，仿佛要將世間一切罪惡蕩盡，賀郁森模糊地感受到脖頸傳來的疼痛，太過細小，以至于可以忽略不計。

    手指劃過自己的喉結，賀郁森噙著笑意，與賀介星擦肩而過，就在那一瞬間，他說了一句話。

    “當時你也是這么說的。”

    轟——

    雷聲再次響起。

    賀介星的心猛地一沉，僵住了。

    他望見盡頭有不滅的霓虹燈，是五顏六色的，穿過磅礴大雨倒映在他的視網膜，被凐成紛雜的色相。

    *

    落雷的光是像黃桃的顏色，照在白色的被褥上，猶如被打翻的水果罐頭，摻著蜜糖的汁水滲入白色，暈染成正月十五的月色。

    鄭喬希在雷聲之中醒來。

    她模模糊糊地睜開眼，大腦還混混沌沌。

    轉過頭，一張慘白的臉直接映入眼底。

    “......”

    鄭喬希閉上眼，準備繼續睡覺。

    見被忽略，重樂淚汪汪地戳了戳鄭喬希的脊背，小聲地說：“喬希...我怕...”連說話的腔調都抖落得七零八落，牙齒打顫。

    鄭喬希懶洋洋地睜開眼，因為困倦，雙眼皮都要變成三眼皮了，她往旁邊一滾，白皙的手臂被壓在自己臉下，修長的手指微微一勾后，再次閉上了眼睛。

    重樂瑟瑟發抖，巴眨著眼睛，渾渾噩噩的腦子遲疑地冒出一個想法：喬希是在邀請我…嗎？

    然而這個念頭都沒敢維持一秒，重樂自行消滅掉這個在她看來離譜上天的妄想，吸了吸鼻子，正打算回自己床上，才剛要爬下梯子，撫在把手上的手突然被拽住。

    是柔軟的觸感，重樂覺得那片被觸碰的肌膚像是被火光燙到一樣，她緊張地眨了眨眼，停住了腳步。

    鄭喬希掀開眼簾，眼睛像一片幽深的黑海，用沙啞的聲音說道：“我不是讓你睡我旁邊了嗎。”

    有些鼻炎的她也皺起了鼻頭，捏了捏鼻子后，她又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睛。

    “......”

    鄭喬希剛剛說什么？

    重樂一邊發抖一邊眨眼，接收到聲波后，腦海遲鈍了足足兩秒才轉化成能夠理解的訊息，確認自己沒聽錯后，內心突然涌上一大片令她有些飄忽忽的情緒。

    她的舌頭幾乎要捋不直。

    “真、真的嗎？”

    沒有回應，再一看，鄭喬希已經睡著了。

    重樂一時拿不定主意，她的視線往下看時，發現自己的手還被鄭喬希握住——

    等重樂回過神的時候，她已經躺在了鄭喬希身旁。

    原本腦子里的緊張害怕瞬間消失。

    然而……

    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

    我，和，鄭喬希，睡！在！一！起！了！

    …咳咳，沒事。

    我們都是beta嘛。

    重樂都不知道手該放哪，她僵著身體，盯著天花板，一時半會兒回不過神了。

    她混混沌沌地轉了轉眼睛，突然想到一件事。

    攝像機是運行的。

    所以說…它能拍到我和鄭喬希睡覺的畫面！？

    重樂瞬間想要蹬腳尖叫翻滾，頭皮開始發麻，最要命的是，她還聞到了鄭喬希的信息素，感覺自己幾乎要溺在玫瑰深海之中。

    嗚…但是…好安心。

    重樂第一次感覺打雷雨的夜晚原來可以那么美好，她迷迷糊糊地轉了個身，卻和鄭喬希打了個照面。

    心瞬間漏跳了一拍。

    重樂只覺得雷電帶來的陰影輕飄飄地落在了她眼角的淚痣上，像是叢林深處的即將從破蛹而出的蝴蝶，攝人心魄。

    她看著看著，意識逐漸模糊。

    ——她夢見了蝴蝶與玫瑰，還有海。

    *

    鄭喬希吃完飯后，端起盤子走去收拾區時，被某個人攔住了。

    向子玉氣勢洶洶地伸出手臂擋住了鄭喬希前進的路線，臉上露出得意洋洋的微笑，她正打算開口，卻看到鄭喬希如善從流地避開了她的手臂，面無表情地略過了她。

    ？？？

    向子玉沒想到鄭喬希居然沒停下來！她急忙收起手，氣急敗壞地追上去喊：“鄭喬希！你給我站住！”聲音之大，余音甚至能環繞整個食堂。其他就餐的訓練生紛紛開啟吃瓜模式，有一些滿頭霧水的訓練生被科普了前些天鄭喬希和向子玉的“緣分”，恍然大悟后也開始吃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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