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暖的眸光閃爍，心底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復雜。

    她好傻。

    看到薄南城，她才反應過來，她忽視了一個重要的事。

    去孤兒院的時候，薄南城也在，他找過老院長，老院長才跳樓自殺的，他的袖扣還在她的手里。

    他知道田蕊，或者說沈微雨的事么？

    如果知道，他還瞞著她。

    “向暖，我們出去談談。”

    薄南城清冷的聲音響起，帶著獨特的磁性，在向暖心弦上輕輕掃過。

    她看向顧洵，神色不明的笑笑。

    “顧洵哥哥，你好好兒休息，我出去下就回來。”

    “好。”

    顧洵靜靜地看著她，“你小心。”

    向暖不知可否。

    她會小心的。

    她沒再看薄南城，徑直走出去，薄南城跟在她身后，還將病房門也跟著關上。

    向暖靠窗站在，身體在微微發抖。

    怎么說？

    事情的真相就在眼前，她不敢想，只要開口一說，就是錯。

    “你……”

    “別查了。”

    向暖本想問他約她吃飯是為了什么，卻被薄南城的聲音打斷，她抬頭看向他，他的眼神深邃仿佛兩汪看不到底的幽深潭水。

    冰冷，堅定。

    向暖死死的捏著手指，指甲都刺入了掌心中，劇烈的痛傳來，她更加清醒，心卻跟著慢慢往下滑落。

    “你都知道，對么？”

    薄南城沒說話。

    雨聲越來越大了。

    “說啊，怎么，還有你薄先生不敢承認的事情？”

    向暖苦苦一笑，心口仿佛傳來被狠狠敲打的鈍痛，撕心裂肺的低聲吼道：“田蕊就是沈微雨，那個項目也是她給的，是假項目，要害整個向氏，你都知道，就是不肯告訴我，對不對？”

    “不是。”

    “不是什么，你就是護著她，薄南城，老院長自殺也是你逼的吧，你千算萬算，沒算到我會去找老院長，撿到了那個袖扣！”

    向暖的眼神銳利，口氣清冷，像是一把出鞘的鋒利的劍。

    薄南城的眸里有了一分怒氣。

    “別鬧了。”

    他死死的按住向暖的肩膀，用力按著，熾熱的溫度從他的手掌傳遞到了向暖的身上，燙的她生疼。

    怎么會是這樣？

    鬧？

    他的白月光不管做什么，都是對的，那她呢？

    向暖突然累了。

    重生歸來，她鍥而不舍的追查幕后主使，找到迫害向家的真兇，卻沒想到源頭還是在薄南城這里。

    他的白月光，他可以為之瘋狂。

    罷了。

    向暖輕輕的掰開薄南城的手，雙眼直直的迎上他，一字一句堅定清冷開口：“薄先生，我會將沈微雨做過的事情揭發出來，你還要保著她嗎？”

    薄南城沉默下去。

    他不說話，向暖緊盯著他，兩人明明距離很近，但卻如同咫尺天涯般遙遠。

    向暖能察覺到他們之間有一條清晰可見的天塹般的鴻溝。

    她慢慢閉上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薄南城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向暖，你別揭發她。”

    預料中的答案輕飄飄的落地，向暖心中傳來一聲轟鳴。

    她輸了。

    輸得徹底。

    “憑什么？”

    向暖看向薄南城，口腔中溢滿了鐵銹般的腥咸味道：“你明明知道都是她做的，也知道后果是什么，為什么要護著她，一而再，再而三，不肯放手？”

    “別問了。”

    薄南城緊緊攥著手，聲音沙啞：“向暖，當我求你，你別再問了，也別揭發她。”

    求。

    向暖怔怔然看著薄南城，心口有什么呼之欲出。

    為了沈微雨，他求她。

    就連當初薄爺爺那樣逼著他，他都沒有和她說一個求字。

    “好。”

    向暖低下頭，不再看他，慢慢后退。

    “向暖。”

    薄南城上前兩步想拉住她，她凄然看著他，空洞的眼神將他和她的距離徹底定格。

    “別靠近我。”

    她費盡全身力氣，一字字說出口。

    “薄先生，祝福你和沈微雨白頭偕老，一生幸福。”

    而她，恕不奉陪。

    洛云沖了出來。

    “暖暖，別答應他，沈微雨憑什么事事如意？”

    “別說了。”

    向暖拉開洛云，最后看了眼薄南城。

    他還在那里沉默的站著，臉龐棱角分明，眼神深邃，只是他滿腔柔情不曾給過她，從始至終只有沈微雨一個人。

    本是他們的恩愛戲碼，何必加上她一個小丑彩衣娛親。

    “小云，你跟顧洵哥哥一定要好好兒的，我有點累，先回去了。”

    “你去哪兒？”

    洛云沒拉住向暖，向暖空洞的看了眼外面。

    大雨，也是老天覺得不公平吧？

    她轉身離開，腳步踉踉蹌蹌，洛云在她身后喊著什么，她聽不清，也不想再聽。

    薄南城怔怔然看著她，心口傳來一陣鈍痛。

    三天后。

    向暖拖著行李箱登機，身后傳來江素紅的喊聲。

    “暖暖，等等。”

    她站住腳，江素紅氣喘吁吁的追上她，將一張銀行卡遞到了她手中。

    “媽。”

    “讓你拿著，你就拿著。”

    江素紅心疼的抱住她，低聲啜泣道：“都是那個該死的薄南城和沈微雨害的，不過都過去了，暖暖，在外面讀書記得照顧好自己的身體，累了就回來，爸爸mama給你安排更好的男人，比薄南城好一萬倍。”

    “嗯，媽，我知道了。”

    向暖答應了聲，轉頭見父親向遠松帶著向天美也來了，微微抿抿唇。

    “爸，我走了，你跟mama保重身體。”

    “欸，知道。”

    向遠松也跟著紅了眼眶。

    向暖視線隨后落在向天美身上，這個和她有七八分相似的meimei，這一刻也沒了之前和她針鋒相對的刻薄味道。

    她猶豫片刻，終歸開了口。

    “天美，我要走了，當初我跟著你去瑞士，就是想要保護你，還有薄南城，他心里根本沒有向家任何人，只有他的白月光沈微雨，他做的一切都是給沈微雨鋪路，不管你信不信我，你自己去查查，就知道了。”

    向天美震驚地看著她。

    她們姐妹兩人之間有太多的誤會，說不清道不明，但她要走，能留在父母身邊的只有向天美。

    希望看在她剛才解釋的份上，向天美能對他們好點。

    飛機要起飛，催促登機的通告聲再次響起。

    向暖最后看了眼家人，拎著箱子就去登機。

    江素紅掉著眼淚靠在了向遠松身上。

    銀色的飛機起飛，她走了。

    機場外。

    黑色的勞斯萊斯幻影靜靜停在路邊，男人抬頭，看著那架飛機慢慢消失在天際。

    “大哥，人走了，該回去了。”

    冷池的聲音不復之前的歡快輕松，薄南城將身體重重靠在座椅上，一言不發。

    “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