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頁
她聲音不小,被習執禮聽到,牢房中一陣響動傳來,緊接著便是習執禮有些嘶啞的聲音。 他如駙馬般充滿了恐懼,先前的鎮定無形無蹤:“你不能這樣!圣上不會放過你的!” 這一聲肖似不久前的貴妃,反激起楊令虹幾分懷念。 她走回習執禮牢房前。 “我能,習執禮,我能對你耗下去,”她微微彎起眼睛,笑容與顏莊如出一轍,“你知道嗎?被你搶來的那位姑娘,就在我手中。” 習執禮張大了眼。 “請季姑娘來。” 或許是季貞的出現成為壓垮習執禮的最后一根稻草,或許是季貞知曉的東西容易捅到皇帝面前,又或許是東廠的大刑令他無法忍受下去。 又加了幾輪大刑,習執禮氣息奄奄地招供出自己做的所有事情。 楊令虹滿意地看著口供,衣擺卻忽然被他抓住。 習執禮咽下一口血,傷痕遍布的手緊緊攥著她的衣擺,聲音很輕微,似在啼哭:“別讓圣上看到我那座金屋,我還想活,求求你了,看在咱們兩個是同窗的份上……” 他在哀求。 楊令虹驚愕了一瞬。 她抽出關于挪用軍費鑄造金屋這一頁,猶豫片刻,還是放了回去:“這要看圣上的意思,我不能做主。” 她知道自己在生氣。 氣他在她大婚的時候,將駙馬吐血說成一件吉利事,氣他收取賄賂,給她選了這樣一個駙馬。 毀了她的后半生。 楊令虹唾棄自己方才的心軟。 將她嫁給病秧子駙馬的時候,習執禮可沒有一絲一毫地憐憫她。 · 楊令虹又進了宮。 兄長正和后宮妃嬪們飲酒作樂。 她心頭一陣陣刺痛,將口供呈了上去,兄長醉醺醺地拿過來,舌頭大了:“習,習執禮的啊,朕不是說了不讓你動他?” “圣上看一看就明白了。” 兄長放下酒盞,推開身邊依偎的美人,翻閱這一疊厚厚的口供。 片刻,他憤怒起來:“漢武帝金屋藏嬌,他也金屋藏嬌,還真把金屋造出來了——他把自己當做什么人了?!習執禮負我!” 楊令虹輕輕地嘆了口氣。 希望兄長能注意到挪用軍費,果然是她多想了。 第43章 殺駙馬 殿下也得批奏章 小院。 季貞接連送走東廠和公主府來人, 唇角顯露出幾分微笑。 她坐在小院花園里,呼吸著沁香的微風,雙手輕輕拍打著膝蓋。 有仆婦走了過來, 低聲說道:“姑娘,駙馬爺找您呢。” 她便站起身,彎起一個任務完成般的微笑。 她系上布巾, 圍得只剩下一雙眼睛, 袖口里摸出一把匕首旋了旋。 近來駙馬的精神一差再差,睡夢里都在辱罵長公主和廠臣,他那僅剩三根手指的手總不肯讓人看,白日里氣息奄奄地躺在床上, 夜晚也總是驚醒,確認她睡在身邊才肯重新躺下。 她活動手腳, 心頭陰霾散去, 走在路上的身姿更加婀娜。倘若習執禮本人站在這里, 定然認不出眼前的女子就是季貞。 更何況習執禮已經倒了。 季貞慢悠悠走入臥房, 駙馬南懷賜正艱難地咽著稀粥。 最近提供給他的飯食一次比一次不好, 南懷賜顯然忍無可忍,低聲喚道:“婉兒。” 季貞抬眼,微笑道:“南哥哥。” 南懷賜問:“這難以下咽的飯食是誰做的?竟敢如此慢待你我, 還不趕出去。” 季貞嘴里發出幾聲嗚咽, 聲音越發顯得無助:“南哥哥, 我, 我也不想這樣,咱們家已經沒有吃的了啊。” “怎么會沒有?”南懷賜驚訝地放下了碗。 他瞪大眼睛往她的方向望去,旋即又瞇了瞇眼睛,季貞明白這是南懷賜瞧不清東西, 才會如此。 不知道廠臣給他吃了什么神藥,將他的眼神藥壞了,這些日子里方便她動作,而他還渾然不覺。 他竟渾然不覺自己的枕邊人換了一個。 季貞覺得有些可笑。 她眼神平靜,嗚咽聲卻漸漸大了:“南哥哥,你受傷花了不少錢,咱們的錢快花光了,再也吃不起東西了,你,你就忍一忍吧。” 南懷賜聽得悲痛不已,他食不知味地咽下最后一口稀粥,放了碗:“婉兒,我可以回家去要一些錢財。” “我已經去過了,南哥哥,家里不肯給,說都怪咱們倆,他們才會出事……” “當真?” “南哥哥,婉兒什么時候騙過你?” 這話宛如利劍穿心,刺入南懷賜心頭。他面色蒼白起來,一口血涌上喉頭,被狠狠咽下。 他微微閉起眼睛,心中再一次后悔搬出公主府的舉動,他以為自己能過得很好,叫長公主除了生氣外別無辦法,但實際上,他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養不起。 還要靠她養著他。 第二口血毫無征兆地沖出口角。 南懷賜連忙去擦,他發現婉姑娘今日安靜得過分,沒有撲上來哭泣,以為她嚇壞了:“婉兒,你別怕,我沒事。” 季貞笑了笑。 她微微欠身:“我沒有怕,南哥哥,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什么事?” 季貞露出淺淡的笑意,望著南懷賜無神的眼睛,她笑容一點點擴大開來:“你是不是以為自己頭腦病了,昨兒還偷偷請了郎中來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