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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昭弟不知何時已將發髻上的金簪握在手中, 那尖尖的一端,忽然開了一朵喇叭一般的花, 無數根細小的牛毛針朝狄飛驚而去。 就在這一刻,雷損的反應出乎意料的快, 且毫不猶豫, 他第一個動作就是去為狄飛驚擋暗器。 這么快的暗器, 也唯有他才能為狄飛驚擋下。 他本來就離關昭弟和狄飛驚都近, 將旁邊的桌布一扯, 以掌力卷起, 將大部分的暗器都裹在其中。 然后照著關昭弟兜頭罩了過去。 連我都忍不住提起氣來,關昭弟卻絲毫不慌,她只是將手中那根小小的金簪, 兩指拈住,倒轉。 金簪的另一端也開了花,比另一朵更大,卻只有七根綠幽幽的毒針, 朝著雷損顧不及的角度而去。 后面的狄飛驚失聲道:“天羅地網!” 雷損的臉色在聽到這四個字時終于變得慘白。 一根針從他臉頰一側險險擦過,一根針刺破了他的衣襟,剩下的幾根針, 全部扎在了他的手指上。 雷損大叫一聲, 手中一柄刀掣出,沒有一絲猶疑地砍斷了自己三根手指。 鮮血濺出的那一刻,狄飛驚的胸口插了支漂亮的金簪, 就是剛剛被關昭弟握在手中的那只。 關昭弟已奔了出去。 她拉開了那扇不知有多長時間都沒有打開過的院門,看了兩眼就分清了方向,使出輕功而去,不遠處的院墻上已冒出幾條黑影,試圖過來攔住她,然而只是一瞬,他們的身后閃出了幾點碧綠的磷火,伴著刀光,六分半堂的人已倒了下去。 站在屋檐上的男人手持彎刀,身后帶著幾個人,看到關昭弟,神情激動。 關昭弟道:“不要多留,走!” 那人點頭,轉身帶人跟在關昭弟身后,我看到他們的衣襟上,都繡著一個小小的“幾”字。 幾字幫的人。 六分半堂的人聞聽動靜趕來,阻在他們逃亡的路上,他們殺的人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吃力,但好歹他們終于逃了出去。 此時已只剩下關昭弟和那個男人。 長街的一頭,數匹空騎飛奔而來,關昭弟和那男人飛身上馬,她看到剩下的幾匹沒人騎的馬兒,忍下眼中的酸澀,道:“走!” 追兵在后,絕路在前。 若迷天圣盟還是狄飛驚口中那個頭號勢力的幫派,關昭弟這一路逃亡,絕不會這么艱難,但她出了城,那個和她一起逃出來的男人也死了,她也沒能等到一個其他的援兵。 這里已經是六分半堂的天下了。 馬兒驚惶地逃跑,帶著關昭弟在黑暗中沖過一片樹林,關昭弟勒馬,馬兒卻來不及停下,掉下了面前的萬丈懸崖。 關昭弟立在崖邊,在冷風中望著黑暗。 她皺了皺眉,胸口一陣血腥之氣上涌,鮮血從嘴角溢了出來。 她忽然問道:“你在么?” 我“嗯”了一聲。 關昭弟凄然道:“我快死了。” 我有些為她可惜,關昭弟苦笑道:“我這一生自詡為聰明人,卻做了最大的一件蠢事,我……” 我打斷她道:“告訴我你的事情,說不定我能為你報仇。” 我實在對她的故事有些好奇,或者說,我是閑得無聊了。 關昭弟反問道:“你能幫我?” 我道:“是。” 我空口一個字,關昭弟自然不會輕易信了我,但或許是人之將死,她道:“也罷,我就當是閻王爺交代平生了。” 關昭弟告訴了我她所有的事情。 她與兄長并不是京城人,原來和許多武林中的義士一樣,在邊關抗擊外敵,兄長關木旦長于武功,關昭弟則長于智謀,關昭弟認為沒有足夠的勢力支撐,抗金的義士也獨木難支,是以她和兄長來到了京城,組建了“迷天圣盟”,短短數年內就成為京城勢力最大的幫派,并且一路向南擴張,勢不可擋。 那時的迷天盟已幾乎可比肩當年不可一世的“權力幫”,無人敢攖其鋒,卻在此時,出現了一個足以毀滅它的人。 她是個女人,一個善良可愛的姑娘。 最起碼關昭弟第一眼是這么認為的。 她當時正處理完幾字幫內亂的事情回來,途經洛陽時,看到有幾個人在追殺一個年輕的姑娘。 關昭弟只是一眼,就認出那幾個殺手隸屬于當時赫赫有名的“絕人之路”的組織,這些人不辨忠jian,拿錢辦事,不少抗金義士都死在他們手中。 在一個姑娘和幾個臭名昭著的殺手間,關昭弟自然選擇了救那姑娘。不想救下那姑娘之后,她哭哭啼啼,竟要去尋死。 關昭弟趕忙將她攔了下來,揮退身邊的人,好生安慰,這才知道了這姑娘為何想不開。 原來這姑娘叫溫小白,是“老字號”溫家的人,溫家當時的俊才首推溫晚溫嵩陽,溫小白與他郎才女貌,互許終身,兩人本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但溫晚卻已經娶親,有了妻子,溫小白不能接受,于是憤而與溫晚分手,傷心出走。 關昭弟只當小白是遇人不淑,為她覺得可惜。怕小白尋死,她又提出邀她去京城,算是散心,兩人很快成了朋友。 溫小白漸漸放下溫晚,恢復了以前的開朗,她生得美貌,又靈巧活潑,關昭弟看在眼里,心中不禁起了一個念頭。 小白這樣的好姑娘,天底下著實少見,她為何不把她介紹給她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