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頁
我道:“你的武功不錯,假以時日,一定能名動天下。” 諸葛少年一臉正氣道:“在下一定會闖出名堂來,不過卻不是為自己,在下希望在下有朝一日成名,成的是美名,叫人信服,引以為榮的美名。” 我點點頭,將別之際,我道:“你說要保國安民,但京城中人心詭譎,風云莫測,正文,你幫了我的忙,來日你若不小心被人暗算,來天山找我,我可救你一命。” 少年眼中忽然亮起一種光芒來,喃喃道:“是……” 我扯起綁玄冰的繩子,轉身使輕功上山去,聽到他像是回過神來一般喊道:“前輩,在下叫諸葛正我,字,字小花!” 小花? 誰給他取的字? 他這么大聲說出來,當真是勇氣可嘉了。 我回到山上,將玄冰放到后山山洞里,然后對蘇星河說,我要閉關,可能要很久,若是諸葛正我來求助,且幫他一幫。 蘇星河應下來,我就返回了后山,專心修習起長春功來。 我修習它也有近百年的光陰了,我預備此次將它練至巔峰,然后用它和御風訣一起壓制神照經。 長春功已經被我改版,我早已參破瓶頸,練成并不是什么難事,只是御風訣練起來極為玄妙,或許是我在玄冰里前前后后呆的時間太長,每次一運轉功力,我竟會隱隱地覺得有些冷。 縹緲峰頂草木不辨興衰,我功夫練成之后已是不知何年何月,我去拜了拜逍遙子,告訴他心愿已替他完成,他可以無憾了。 然后我在旁邊看到又多了幾座墳塋。 逍遙派人死后不留名姓,去的人估計是蘇星河。我回到宮中,果然是他,他留下一封信,信中對我交待了各項事情。他死在我閉關的第八年,函谷八友也有信留下來,他們來過一次,除了為蘇星河守靈,他們將自己的生平所學,所有心得,全部著述成書,留在極樂宮中,就又離開了。 段譽也來過幾封信,他娶了銀川公主,如今早已做了大理的皇帝,最近的一封信里,他已避位為僧,不問世事了。 如今又是第幾年了? 我手指撫著信封上的灰塵,我已將時間拋在身后,再難激起什么傷感了。 逍遙派的最高境界,頗有老莊清凈無為之意,我不急著繼續修習,將宮內稍稍收拾了一遍,把如今已經長得零零落落的藥草和花園又拾掇了起來。 宮里本來是有引來的溫泉的,但那股硫磺味兒我越來越不喜了,便從雪頂引下雪水來,自己燒水沐浴。 我沐浴完,梅花正開,時隔多年,我終于又拿起琴來,只是這宮里,除我,再沒有會它的人了。 大概是十幾天后,我在宮里對著梅花執筆時,從山下傳來一個聲音。 “晚輩應州蘇遮幕,從諸葛先生所薦,攜子求見極樂宮宮主——” 這聲音直直地傳到了我耳邊,來人內力還是不錯的。 沒想到,時隔多年,諸葛少年竟然真的叫人來了。 雖然來的不是他自己。 我傳過音去,叫他們上來,并告知過松林迷陣的路徑,不多時,宮門已被人敲響。 我道了聲進,門便被人推開,我筆下一筆梅花正開,那人帶著一個稍小些的身影立在我身前不遠處,恭恭敬敬地向我見禮。 我道:“諸葛小花怎么不來?” 蘇遮幕道:“諸葛兄如今已做了官家的人,在下有幸與他相交莫逆。犬子身患重病,諸葛兄便向在下尊推宮主,奉上書信一封。” 蘇遮幕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遞過來,信封很厚,里面足足有幾十頁的紙,諸葛小花先是回顧了和我相識的過程,又轉到了他如何在京城闖蕩,懲惡除jian的故事。 我直接翻到最后,才看到這信的主旨,他說自己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不需要我這個保命的承諾,因此把機會給了好友的兒子,求我救他一救。 信的最后還有單獨的一張素箋,附了一首詩,但文采不怎么樣。 我收了信,這才抬頭看向那兩人,蘇遮幕甫一看到我的臉,臉上那八風不動的神情就裂開了。 我淡淡道:“這就是你兒子?” 蘇遮幕的聲音立刻就又鎮定下來:“是……他叫做蘇夢枕。” 我這宮里除了我之外沒有一個人,端茶招待那是不可能的。我坐在畫桌前石凳上,對那旁邊的少年道:“過來。” 少年低著眼走了過來,他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模樣,穿一身淡青色衣衫,身形削瘦,走路時腰脊卻始終挺直,像是怎么都不肯長彎的竹子。 他向我躬身一禮,我道:“把手給我。” 少年道了聲是,將手遞過來,我剛一給他切脈,就不由得驚訝。 我看向蘇遮幕道:“他這是怎么弄的?” 蘇遮幕將他兒子幼時如何受傷,又如何奇跡般活下來說了一遍,他說的什么天下第六手,我聽也沒聽過。 我在山上多年,武林里的人物已又換了一批了。 我繼續把著脈,問他:“你練的什么武功?” 蘇夢枕答道:“我師從小寒山紅袖神尼,練的是‘黃昏細雨紅袖刀’法。” 紅袖神尼?沒聽過。 是個女子所創,難怪這刀法內勁至陰至柔。 他體內數種病癥交雜,最近應該是又發作了一次,大病稍稍起復。他活到現在,也全靠意志和內力,再加幾分運氣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