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了自己的屋子，盤膝坐在床上，試著調(diào)動內(nèi)力。和往常一樣，還是絲毫沒有動靜，也許這具身體只能石觀音來用，才能發(fā)揮最大的威力。

    我并沒有氣餒，我的武學(xué)之路現(xiàn)在才剛剛起步，何必要上趕著去偷別人的勞動成果。

    我把丁典教我的調(diào)理內(nèi)息之法從頭復(fù)習(xí)了一遍，預(yù)備等打好基礎(chǔ)之后練神照經(jīng)。

    半夜里，我做了一個噩夢。

    我夢見石觀音輕輕地向我走來，臉上帶著風(fēng)華絕代的笑容。她一句話都不說，只是站在我身后，抓住了我的肩膀。然后她谷中那些死去的弟子，渾身是血，惡鬼一樣張牙舞爪地朝我撲過來。

    我被嚇醒了，點亮了燈，回頭撞見桌上的銅鏡，看到銅鏡里的臉，嚇得險些叫出聲來。

    因為鏡子里的那張臉，是石觀音。

    第13章 踏月留香香無跡(六)

    我眨了眨眼睛，定下神來，才發(fā)現(xiàn)剛剛是我的錯覺，鏡子里還是我現(xiàn)在的“臉”，跟往日沒有什么不同。

    我走到那鏡子面前去，細(xì)細(xì)地看，一看之下我就不由得皺起了眉，我雖然戴了人皮面具，但我才發(fā)現(xiàn)這張面具并不能完全遮掩屬于石觀音的特征。

    尤其是那雙眼睛。

    這張面具的臉雖然普通，屬于扔到人群里找不出來的那種，但一雙眼睛仍美得不可方物，甚至使這張平凡的臉都有了無與倫比的吸引力。若是一個對石觀音熟悉的人，一眼看過去，絕對會想到她。

    我只偽裝了皮，卻并沒有偽裝骨。

    就好像是石觀音的靈魂，在這張假皮之下，拼命地想沖出來。

    我終于知道胡鐵花為什么曾經(jīng)誤會我和楚留香，柳無眉和曲無容為什么喊我?guī)煾浮?/br>
    我心神不寧，可也忍不住安慰自己，他們并沒有認(rèn)出我來，只是覺得我和石觀音有些像而已。我們平安無事的相處了這么多天，他們心里就算是有懷疑，也該打消了。

    可轉(zhuǎn)念一想，我這些天來都沒有揭下過這張面具，不由得擔(dān)心它的耐用度。我伸出手朝下顎的方向摸去，忽然發(fā)現(xiàn)面具和我皮膚邊緣的交界已經(jīng)變得非常薄，我試著摳了摳都沒有能把它弄起來。

    我想起來丁典說過，有一種人皮面具，戴久了之后，就會跟原來的臉長在一起的。

    若真的是這樣，那我就不用擔(dān)心了，我寧愿一輩子都頂著這張平凡無奇的臉。

    消失了幾天之后，楚留香和胡鐵花終于回來了，還有蘇蓉蓉等人，柳無眉夫婦，另外是兩個我并不熟悉的老者，看起來也是江湖人。

    楚留香介紹說他們是什么戴前輩，黃前輩，這兩個人并不多留，跟我打了個照面就走了。我從他們的話里了解到原來這里的事情真的跟無花脫不了關(guān)系，是他誘引了神水宮的弟子，又偷盜了天一神水，水母陰姬本來要楚留香背鍋的，奈何此人魅力太大，終究還是叫他全須全尾地出來了。

    其他具體的楚留香沒有細(xì)說，但是他卻終于搞清楚了到底是誰要他來菩提庵。

    自然是柳無眉。

    但楚留香卻不忍心苛責(zé)她，這里的任何一個人都對她提不起恨意來。

    水母陰姬說柳無眉沒有中毒，但柳無眉卻已經(jīng)被折磨的形銷骨立，全然不見了昔日絕代佳人的風(fēng)采，甚至求李玉函殺了她。

    李玉函哪里忍心，我躲在胡鐵花身后，看她這樣，覺得有些說不出的熟悉，我問李玉函道：“尊夫人中的是何種毒藥？”

    李玉函道：“無眉告訴我，是罌粟。”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水母陰姬說柳無眉沒有中毒，而她又這樣痛苦。

    我道：“我在谷中時也不知聽誰說了一句，這毒雖然厲害，卻死不了人，只要堅持下去，自然能戰(zhàn)勝的。”

    李玉函抓著我的胳膊，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道：“真的？！”

    我對這種東西的了解也不多，戒毒的方法也是道聽途說，于是道：“我也不確定，但你也不要輕易放棄，天下之大，總有能解決的辦法?！?/br>
    李玉函眼含熱淚道：“好，好……我會陪著她，大不了我就陪她一起死?！?/br>
    他癡癡地抱著柳無眉，跟我們告辭，兩人乘著馬車離開了。

    我和蘇蓉蓉幾人相互介紹了一下，只是我沒有來得及見到黑珍珠，她便不告而別了。

    蘇蓉蓉三位姑娘都是既漂亮溫柔又善解人意的解語花，楚留香跟她們在一起，整個人都變得自在起來。

    我跟胡鐵花不再想做電燈泡，就跟他們也分手了。我雇了一輛馬車，將我釀的酒放在上面，準(zhǔn)備找個合適的地方埋起來。

    胡鐵花道：“我記得一個地方，你跟我過去?！?/br>
    我們兩個人便又出發(fā)，一路上他指導(dǎo)我武功，我負(fù)責(zé)給他做飯。胡鐵花這人雖然有些不修邊幅，沖動口快，卻性格爽朗，極好相處。我們兩個人雖然風(fēng)餐露宿，倒也樂得逍遙。

    金秋桂花飄香，我從集市上買了些，自己學(xué)著做了些糕點，胡鐵花不管成品如何，照樣吃下去，他坐在馬車邊上，看著我趕馬，得意道：“那老臭蟲有紅顏知己，溫香軟玉在側(cè)，我也不比他差的。”

    我忍不住笑了，胡鐵花忽然奇怪地看著我：“我這話難道只讓你覺得好笑嗎？”

    我道：“難不成我還要生氣？”

    胡鐵花哀嘆一聲，一巴掌拍到自己面門上：“難道你不會臉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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