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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急了,暗中向小菊使了個眼色,她便找了個借口下去了。穆飛鷹的酒喝得興起,要我給他彈琴,他來舞劍。 我抱著琴坐在亭中,穆飛鷹拿著劍在院中耍起劍法來。昔日我不止一次希望我能像那些仗劍的江湖俠客一樣,現如今卻困在這一方之地,由別人拿捏自己的命。 我面無表情地彈完一曲,穆飛鷹提著劍一身酒氣地走過來,用劍尖指著我,冷笑一聲。 我立刻起身:“穆大哥這是做什么?” 穆飛鷹瞇起眼:“你是不是在想,你的丫環怎么還不回來?” 我心底不好的預感頓時瘋狂地冒了出來,他揮揮手,我就看到兩個人押著小菊走了進來。 小菊沒有說話,只怔怔地看著我。我知道事情敗露,顧不得自己脖子上的劍,拉著穆飛鷹的衣袖:“你饒了她,我求你了!” 穆飛鷹只是哈哈大笑,仿佛聽到了什么笑話,我看到他手中的劍換了個方向,然后刺進了小菊的胸口。 她倒在地上,我沖過去抱起她,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她躺在我懷里,全身都是血,只沖我笑了笑,就閉上了眼睛。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的房間,天黑了又亮了,直到有人進了我房間:“小姐,試試嫁衣吧。” 我看了這個眼生的老嬤嬤一眼:“小菊呢?” 老嬤嬤沒有說話,板著臉繼續道:“小姐,試試嫁衣吧。” “小菊不在,我就不換。” 老嬤嬤沒好氣地拿著衣服下去了。我這才記起,小菊并不是叫小菊的,她叫菊友,很美的名字。 我叫住那個老嬤嬤:“我要去看小菊。” “小姐還是準備待嫁吧。” 沒有人理會我的要求,府里的人像是都給穆飛鷹換了一遍,我更是連房門都出不去。 我不知道傅一平他們怎么樣了,但想必兇多吉少。 出嫁那天,我被強行套上嫁衣,然后塞進了轎子。 穆飛鷹為了防止我逃跑,用軟繩捆了我的手,轎子四周更是都被封住了。 送親的隊伍繞著荊州的大街走了一路,到處都是歡天喜地的聲音。直到走到了一處偏僻些的地方,轎子忽然被人擱下了,緊接著就是一陣兵器擊打聲音。 “來者何人!凌知府家小姐出嫁,也敢來搗亂!” 第4章 不見梁元帝,唯有佛誦 轎外的喊殺聲和慘叫時不時地傳來,我卻始終沒有聽到劫親的人的回答。不時有飛濺的鮮血濺到轎簾上。我靜靜地坐在里面,等著我接下來的命運。 反正大不了就是一死。 聲音漸漸少了下來,有人走到轎子前去掀轎簾,發現掀不開后直接將簾子扯了下來。 “凌小姐。”站在我面前的人開口了,聲音很低,有些熟悉。他彎下腰來,用刀割斷了我手上的繩索。我掀開蓋頭扔在一邊,終于看到了那人的臉。 那是一張陌生的臉,我仿佛在哪兒見過:“你是……” “此處非久留之地,我先送你離開。”他低聲道,向我伸出手來。 我已經認出了他是誰,只是當初我救他時,他還是連模樣都分辨不出來的被人追殺的乞丐。現在卻已換了身干凈的衣服,一雙眼睛干凈明亮,頭發也束了起來。 我被他扶到馬上,他用一件披風蓋住我身上的嫁衣,然后向著城外的方向策馬奔去。 我不知他走的是哪條路,但一路上都沒看到什么人。到了一個地方后,我們下馬走了一段路,又在一處破廟換了一匹馬,朝著似乎是深山的方向跑去。 我們整整跑了有兩三個時辰,我被顛得頭腦發暈時,才停了下來。下馬時,我險些從馬上栽了下來,他扶了我一把,將我扶到一處茅屋前。 我不知這是哪里,但見這里有山有水,地方極為隱蔽。我在屋前坐了下來,他進屋去給我倒了杯水遞給我:“要委屈你在這里待一些日子了。” 我喝了他接過來的水,對著他就是一拜:“多謝閣下救命之恩。” 他卻扶著我,不讓我繼續往下拜:“救命之恩……若我沒去,你恐怕是存了必死之心。”他說得沒錯,我寧可死,也不想嫁給那姓穆的,至少也要和他同歸于盡。 我執意要拜,他嘆了一口氣:“你不必拜我,若沒有你,我當初必死無疑,哪還有今日。” 我道:“你就是那人人要找、人人要殺的丁典?” 他看了我一眼,仰頭一笑:“說得不錯,所以你本不該救我的。” 我搖搖頭,喟嘆道:“可若我不救,今日也看不到江湖中真正俠客的風采了。” 丁典神情微怔,很快便換做帶著冷意的笑:“在下當不起如此贊譽。” 此處是荊州城外一座荒山腳下,人跡罕至,丁典在此已躲了幾個月,皆因這段時間來水陸嚴查,縱然他武功高強,也難離開荊州一帶,因此才在此停留。他屋中有嶄新的男子衣袍,我便把身上的嫁衣換了下來,燒得干干凈凈。 他將屋內讓給我住,自己在屋外高處找了個地方。躲了幾天后,便經常化裝出去打探消息。 凌知府家小姐出嫁當天被劫是荊州城內茶余飯后的談資,各種流言都有。丁典卻從中替我打探老爹的消息,那照顧老爹的大夫被穆飛鷹這混蛋尋個由頭殺了。 我擔心老爹的安危,也感激丁典。他雖話不多,待人也總是冷冷的。我卻知道他這人還是很熱心的——在老爹一幫“好兄弟”都不靠譜的時候,偏偏是我當初順手救了的他記得我的恩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