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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我起點多就起來了,小麥閉著眼睛沒動,其實我夜里也沒睡實,知道她幾乎是翻了一夜的身,就想著早點起來給她熬點兒粥喝,小麥腸胃不好,晚上睡不好第二天很容易鬧肚子。 我在廚房里心不在焉地攪動著鍋里的米,眼前光潔的櫥柜上朦朧地映出我沒來得及收拾的蓬頭垢面,我看了會兒覺得自己像極了一棵洋蔥頭。 端粥給小麥送過去時她翻了個身,意思是不想喝,我把碗放在了床頭柜上,沒說什么就出去收拾東西準備上班,要是放在平時,我起個大早這么忙活卻熱臉貼到了冷屁股,肯定不會這樣罷休,今天我卻發不起火來,我覺得是因為看小麥的狀態不好,這丫頭從回來就對家里的事兒只字不提,估計老人的狀況很糟糕。 路上開著車我心里又琢磨起來,忽然覺得自己今天這么好脾氣更多的不是因為小麥的狀態,我似乎是對小麥有些愧疚,雖然跟她還沒有兩口子的名分,但她顯然已經把我當成自己的另一半了,一想到陳琳我便像做了虧心事兒似的,都能察覺到自己臉紅。 路上有點堵,但我還是在遲到之前趕到了,站在大廳里才長長地舒了口氣,慶幸自己沒遲到。 以前主任在的時候我幾乎每一周都有兩天要晚上那么一個半個小時,主任一直想給我板了這個毛病,卻又拿我毫無辦法,現在我坐上了他的位子,這里沒人能對我指手畫腳了,我卻忽然自覺起來,從上任那天起就從沒遲到過。 想到這個我忽然覺得自己這人有點兒賤脾氣,記得上高中那會兒我每天都在班里說個不停,換了幾任的紀律委員也只能跟我吹胡子瞪眼,我該怎么鬧騰還是怎么鬧騰,后來班主任出了奇招,讓我當紀律委員,從我當上這個芝麻官起,教室里就從沒吵鬧過,而我也不過是極為羞愧地管住了自己的嘴巴,那時候大伙兒都忙著學習,除了我就沒別人說閑話。 看來這么多年過去,我這賤毛病還是沒能改掉,有時候我甚至沾沾自喜地覺得這是個優點,毛子還曾嚴厲地批評過我,說我這是另類的自私主義。 年底是我們一年中最忙的時候,我抻著脖子忙活了一上午,看了看制定的工作計劃,才完成了不到三分之二,嘆了口氣靠在椅子上發起呆了。 那天跟jiejie去看房,李光一個電話打過來把我樂得夠嗆,我不留神就當上祖宗了,換句話說,李光這孫子當了爸爸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神經搭錯了,一想到李光靠在王娟身邊眼神猥瑣地盯著她懷里的孩子我就火冒三丈,為這個我還上網查了查,什么也沒找到,倒是碰見各網友,他自稱是學心理學的,說我這是情感強迫癥! 我因為一時記不起他是怎么出現在我好友名單里的,也就把罵他的話憋在了肚子里,離開屏幕卻滿腦子都是他給我診斷出來的那幾個字兒,想想自己這心態還真有點兒不正常。 本來想今天拉著小麥一起去醫院的,但是早上看她的狀態那么差,而且她跟李光這邊也不怎么熟悉,我想了想又把手機上的一長串數字刪掉,塞回了口袋里。 第十九章 生了(2) 從我這邊到兒童醫院必須要經過西直門的立交橋,一想到那橋我心里的躁的慌,也不知道當年公路局從哪找來的半吊子設計師,硬是在首都的知名樞紐建出這么個勞什子玩意兒,每天傍晚車流閃著紅色尾燈跟一長串點燃了的爆竹似的擁堵在西二環上時,要是打個高腳凳在橋上把這座橋的設計者綁在上面讓丫看看這壯麗的景觀,估計他會羞愧得直接找個井蓋子鉆進去。 也許是時間還早,今天一路順得不像是在北京開車,半個點兒的功夫我已經把車停在了兒童醫院后門的馬路牙子上,看了看周圍有很多車停著,估計在這停車算是違章不違常情,我拎上后備箱里的補品徑直朝著婦產科的大樓走去。 王娟的氣色還不錯,我進去時這妮子正靠在床上看著床邊的護士逗懷里的嬰兒玩兒,臉上滿是幸福的表情,我心里莫名地一抖,她也看見了我,忙招呼我過去,我在自己腿上擰了一把,生怕自己一時沒控制住失了態。 小孩兒躺在護士的懷里還不怎么睜眼睛,王娟肚子上開了刀,所以也只能看著護士懷里的孩子過過干癮,我坐在她床前一時竟不知道該開口說點什么了,張了幾次嘴總覺得事先想好的幾句客套話有些不合適還是沒說出口,只能訕訕地逗著護士懷里的孩子。 這小東西長得煞是難看,小臉兒皺皺巴巴的,哪像是新生的嬰兒,簡直一個發育不完全的小老頭子。 我看著他皺起眉頭,忽然聽得襁褓里響聲異常,還沒回過神,護士喊了聲“遭了!”忙不迭地跑了出去,等我回過神是這小東西在做生理排泄時,護士已經消失在門外,看了眼忍俊不禁的王娟,兩個人對著哈哈笑了起來。 這一笑倒是緩解了我從進屋開始一直拿不掉的別扭,東拉西扯地跟王娟聊了起來,她示意我扶著她坐起來一些,我伸手抄到她腋下,忽然察覺手臂上柔軟異常,回過神來碰到了哪兒,臉立刻紅得發熱,看了眼王娟,她也是滿臉的緋紅。 這間病房里有三個床位,估計現在是生育淡季,另外的兩張床都空著,這倒是緩解另外我跟王娟之間的尷尬。忽然想起一句話:純真的人因自己而害羞,流氓因為別人而羞愧,這樣看來,我是個不折不扣的流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