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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除了洗頭洗澡很少用什么日常護膚品,記得大學時毛子來我家住我發現這小子包里居然有瓶兒洗面奶,這被我作為把柄嘲笑了他好一陣子,現在我自己因為在櫥窗中看到一張模糊不清有些憔悴的面孔,竟然沖動得買回這些東西,我是該為自己終于懂得保養而沾沾自喜呢,還是為那種若有若無的恐懼蒼老的憂慮而心生失落? 其實我進了商店在那里的鏡子照過,我這張自己平時不怎么關注的臉,似乎跟以前印象中的它沒什么差別,但我還是不由自主地為手里的東西付了帳。 正胡思亂想著,電話響了,里面傳來老媽喜氣洋洋的聲音,叫我今天哪兒也別去,現在就直接回家!問了半天她就是不說為什么,我只能滿懷著狐疑走回車旁往家里開去。 一進門就聽見老媽在廚房里邊哼歌邊叮叮當當地擺弄著鍋碗瓢盆,我進來時老爸正要去關廚房的門,見我進屋忙不迭走了過來,抓住我就往沙發上按。 我心里有點兒毛,不知道怎么回事,還沒回過神兒老爸那茶水已經伺候上了,我剛端起茶杯他又掏出兩根煙,自己點了一支另一只往我身前送,我朝廚房努了努嘴,意思是老媽見他抽煙又要發飆了,老爸一副得意得神情,跟我說今天領導高興,是大赦的日子。 我點著煙開始套老爸的話兒,繞來繞去他就一個意思:高興!對于原因卻半個字也不透漏,我只能強忍著好奇心等開飯,不管什么事兒,一開飯肯定就會說出來,這是家里多年的習慣了。 吃完飯我坐沙發上邊看電視邊琢磨,喜事其實就是老姐不動聲色地交了個男友,這事她跟我說過,當時我沒怎么多想,也忘了這事兒能在二老那兒引起轟動,沒想到她昨天居然跟二老透漏說想準備結婚了,這下可把老爸老媽高興壞了,立即賞了銀子給老姐做脂粉錢不說,現在已經前前后后開始張羅了。 我覺得老姐有點兒不夠意思,這么大的事兒都不跟我提,我將來的姐夫怎么也要自己親自把把關啊,再說,她忽然瓦解了我倆保持良久的單身戰線,只要二老忙完她的事,我也就該挨鞭子催了…… 現在二老已經開始探查我的口風,我胡亂地搪塞了一陣,借口有工作拔腿就想溜,沒想老爸看出我的心思,硬是把我從門口拉回來數落了一晚上,直到倆人哈欠連天不睡不行了,才放我出來。 我跟個幽靈似的在大街上晃蕩著,心想著找個人樂呵樂呵,毛司令關機,給他打完我忽然想起小麥今天下午應該回來了,趕緊打電話過去,結果也是關機,看看表差點兒不到十二點,想了想明天還要上班,只能不情愿地往回走,回去瞇覺。 第十七章 過河之卒(11) 1 主任最近氣色不太好,要是放在以前我肯定要借機跟他套套近乎,找個油子孝敬一下他老人家,但自從我倆幾次不快后便像撕破了臉皮一樣,他偶爾找我的麻煩,我每次只是不動神色地裝活死人。 最近老東西狀態不佳,我也懶得追尋原因,看他整天愁眉苦臉苦大仇深的樣兒,我比吃了開心果還高興。 坐在辦公室處理了手頭的幾份文件,隨手打開了桌面上的一個文檔,里面是以前寫的一段歌詞:你甘做嬌艷花蕊,在我手邊開不到最美\哪怕我情愿為你煙滅灰飛\沒有我憨厚相陪,沒有我平凡拖累\也許你才能展開翅膀高飛\愛情靠高歌完美,默默付出沒人理會\等無力的真心被絕望包圍\才知道希望枯萎,原諒我倔強這一回\卻連分手也,習慣地說得卑微,忘記了防備…… 這是當年寫給雷子的,他跟女友分手后悲痛欲絕,我照著陳奕迅的“愛情轉移”給他填了這段兒詞,算是以毒攻毒,告訴他每天早中晚各唱三遍,一個月后定然會心如死灰,不想這小子詞兒還沒背熟便跟女友和好了,還極為不仁義地給那女孩兒看了這段詞,那女孩后來當面評價過我:你是個才子,無良的才子! 看到這幾句話又想起了很多往事,我靠在椅子上抽著煙唏噓不已,對面的小姑娘咳嗽兩聲示意我辦公室里不該吸煙,被我一陣赤裸裸地注視,紅著臉低下了頭…… 眼看要開午飯了,我抻個懶腰正張嘴打著哈欠,電話鈴突然響了,嚇得我半個哈欠咽了回去。心里罵著接了電話,聽完電話,我再也不恨了,直想把那邊兒的人摟過來管他男女老幼狠狠地嘬上幾口! 電話是行里人力資源部打來的,告訴我面臨人事變動下午去行里,聽到他最后那一句職業性的祝賀,我真覺得他此時就是這大千世界上最可愛的人啊! 連蹦帶跳地沖下樓,站在大廳門前,我忽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沖下來,十月的陽光慵懶地散在身上,想我多年的媳婦終于熬成了婆,我狠狠地對著陽光直視過去,先是刺眼,然后是點點的黑斑,最后,一行淚不自覺的從臉龐滑落下來…… 生活中,登高望遠;生存中,望遠登高。 在職場或官場確是如此,大家都削尖了腦袋拼命地想往上鉆,而金字塔越往上越是狹窄,能擠上去的,要么是身前身后藏著有力的幫手,要么是自己的腿力足,目光長遠善于謀略。 或許我已經不經意間成為了自己曾經唾棄的拜金拜官潮流中的一員?但生活就像滑梯,不上就下,容不得我自命不凡悠然漫步。 也許我只是別人cao縱著的棋盤上的一個小卒子,但既是卒,哪個不想著過河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