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澤安強忍著嘔吐感，輕輕搖搖頭，“沒事，就是有點暈車。”

    好在車里備著暈車藥，顧聞書趕忙給他吃了，讓他稍微睡一會兒。

    許莫南瞇著眼看面前破敗的建筑，熟悉又陌生。曾經(jīng)的孤兒院大半的房子都已經(jīng)倒塌，殘垣斷壁上爬上青苔和藤曼，看起來陰森森的。

    抬步走過去，許莫南挑了塊比較矮的斷墻站上去，這里是他曾經(jīng)帶過的地方。

    那個時候這家孤兒院還在a市比較有名，還是有有錢人來這里領(lǐng)養(yǎng)孩子的。

    他還記得他被扔在這家孤兒院門口時的感覺，那時的他只有五歲，穿著單薄的秋衣懵懂的跟著mama來到這里。他還不知道他要被拋棄了，傻傻的按照和mama的約定等在門口。

    那天真的好冷啊，他的手腳都是冰涼的，身上沒有一處溫暖的地方。他等啊等，希望mama回來找他。

    可等到他暈倒，他都沒有再等到mama，他被孤兒院的院長領(lǐng)進去，他從此就是孤兒了。

    他沒有任何抱怨，乖乖待在孤兒院里，乖乖聽老師的話，乖乖做該做的事。

    可為什么所有人都討厭他？孤兒院里的孩子排斥他，老師嫌棄他，就因為他不會笑，不會討人開心嗎？

    他明明已經(jīng)很努力在干活了，可還是吃不飽飯，還是會被打被罵。

    直到有人指著他，說要領(lǐng)養(yǎng)他……

    養(yǎng)父那張臉浮現(xiàn)在眼前，許莫南眼眸深處泛起陰惻惻的殺意，身上籠罩上戾氣。

    他又一次陷進了過去的夢魘，手腳都是冰涼的，身體微微顫抖，好似回到了被扔在雪地中的曾經(jīng)。

    “小心。”

    是誰的聲音，有些焦急，穿透了層層疊疊的屏障來到可怕的夢魘，一下將他拉了出去。

    許莫南有些呆愣的回頭，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到了的顧聞書手里拿著把黑色的雨傘。

    雨傘上竟掛著一條蛇，雖然不算很大，可這樣的滑溜溜陰森森的冷血動物還是令人害怕。

    顧聞書用力把那條蛇甩出去，對許莫南伸出了另一只手，“你沒事吧？站這么高干什么？”

    許莫南像是提線木偶卻格外用力的握住了那只手，溫?zé)岬氖中膫鬟f著另一個人的溫度。

    他冰冷的手漸漸回暖，籠罩在身上的陰寒似乎都被面前的人驅(qū)散了，獨留下贈與他的溫暖。

    顧聞書看著許莫南蒼白的唇，蹙了蹙眉，“你還好吧？”

    真不知道許莫南為什么要選這么一個地方，雜草叢生，竟然還有蛇。

    “還是早點離開吧，那條蛇也不知道有沒有毒，再爬回來就不好了。”

    顧聞書是真的怕蛇，催促著許莫南。

    現(xiàn)在看來許莫南似乎不太舒服，顧澤安又暈車現(xiàn)在就睡在車上，今天的寫生多半是要泡湯了。

    顧聞書抬眸看許莫南，左手還被許莫南攥著，許莫南似乎沒有要下來的意思。

    他的表情似是疑惑，又帶著些癲狂，和平日里判若兩人。

    顧聞書有種不好的預(yù)感，下意識要抽回手，反而被攥的更緊，像是怕他跑了。

    這是唯一的一絲溫暖，許莫南不想放開也不會放開，他居高臨下的看著顧聞書，卻從那雙瞪大的眸子里看到了光。

    “你是來帶我回家的嗎？”

    這么多年，終于有人走近冰天雪地中的他，帶著他離開，給予他奢望的溫暖。

    許莫南精神有些恍惚，幾乎分不清楚今夕何夕，唯一想著的就是要留著這份溫暖，即便把他也拉進這無盡的陰寒中。

    第15章

    顧聞書不敢直接抽回手，怕太用力把許莫南從那斷墻上拽下來，但現(xiàn)在的許莫南實在是不對勁。

    他從那雙眼睛里看到了赤.裸.裸的侵占欲。

    “許莫南！”

    這是顧聞書第一次大聲直呼許莫南的名字，聲音中帶著慍怒。

    許莫南一愣，眼神逐漸平靜，蒼白的唇輕輕勾起，可他卻依舊沒有放開拉著顧聞書的手。

    “抱歉，嚇到你了吧。”許莫南從矮墻上跳下來才放開了攥著顧聞書的手。

    那模樣看著還有些舍不得。

    顧聞書迅速將手揣進口袋，有些防備的看了眼許莫南，“沒事，我們還是早點離開這里吧。”

    許莫南抿唇?jīng)]有回答，看顧聞書一臉拒絕的模樣才點點頭，“那就回去吧，我們再選一個地方。”

    “這次是我沒有安排好，我也沒想到這里竟然變成了這樣。”許莫南又恢復(fù)了平日里那副彬彬有禮的模樣，那雙隱藏在金絲框下的眼睛里都是溫柔。

    可顧聞書卻依舊忘不了許莫南剛剛的模樣，心底深處有一種直覺，那才是真正的許莫南。

    深吸一口氣，顧聞書掩下心中的猜想，勉強對許莫南笑了一下，“嗯，時過境遷，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走吧，澤安暈車了還在車上睡著。”顧聞書想著顧澤安，如果許莫南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樣，平日里都是偽裝，那他還讓許莫南接近顧澤安是不是不太好。

    畢竟原著可是本狗血遍地的古早渣賤文，出現(xiàn)什么樣的變態(tài)好像都不奇怪。

    許莫南眼眸微暗，抿唇跟上。

    “你不想知道我為什么要來這里嗎？”

    回去的路上，許莫南終于忍不住問。

    曾經(jīng)的那些事情被他深埋在心底，原本是打算不告訴任何人的，可現(xiàn)在他迫切的想要顧聞書知道。

    想要顧聞書了解他的一切，陪著他一起感受那種窒息的感覺。

    顧聞書看了眼旁邊睡得并不安穩(wěn)的顧澤安，輕輕蹙眉，“那你小聲點。”

    許莫南冷冰冰掃了眼顧澤安，放在身側(cè)的手握緊，但在顧聞書看來時又恢復(fù)了正常。

    他的聲音依舊富有磁性的溫和，也注意著刻意放低了聲音。

    “其實那里是我之前生活過的孤兒院。”

    顧聞書一愣，許莫南之前也是在孤兒院里長大的？那憑他自己的努力走到這一步應(yīng)該吃了很多苦吧。

    “當(dāng)時我被我mama扔在了孤兒院的門口，我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人，最后是被院長領(lǐng)了回去。”許莫南說起這些故事來，已經(jīng)沒有了剛剛的失態(tài)，反而顯得很平靜，像是已經(jīng)看淡了一切。

    “其實即便到了孤兒院，我都沒有覺得生活有多不如意，我依舊可以好好生活，可我沒想到這家孤兒院從根處就是壞掉的。”

    顧聞書心尖一跳，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這里的每一個孤兒不管多大，每天都要完成院長安排的任務(wù)，不管是出去乞討還是留在院里干活，如果完不成就要接受懲罰，”許莫南的手緊握著，指甲陷進rou中，帶來絲絲痛感，“每個孩子都要期盼著被領(lǐng)養(yǎng)，我一開始也期盼著……可你能想到嗎？這家孤兒院就連領(lǐng)養(yǎng)都是冠冕堂皇的借口，不管領(lǐng)養(yǎng)的人有沒有能力又是出于什么目的來領(lǐng)養(yǎng)的，只要錢到位，就可以帶走任何一個孩子。”

    呼吸一滯，顧聞書幾乎想象到了許莫南之后要說的事情。

    “我以為我是幸運的，在孤兒院沒多久就被一個男人看上買了回去，他并不像我想象中那么富足，也沒有帶給我穩(wěn)定的生活，他還是個有暴力傾向的酒鬼。在孤兒院里我每天面對的是無休止的工作，被他領(lǐng)走之后面對的就是無數(shù)的虐打。”

    許莫南眼底閃過陰狠毒辣，“幸運又不幸的是，他很快因為酗酒過世了，我繼承了他的那套房子，也是憑借著賣掉那套房子的錢，我才能繼續(xù)學(xué)業(yè)。”

    許莫南的敘述并沒有什么感染力，可顧聞書聽著卻有一種窒息的感覺，他甚至無法想象那樣安無天日的時光。

    但顧聞書也不明白許莫南為什么要告訴他這些，這無異于將傷疤揭開來給別人看。

    “我選擇這個地方寫生，就是想看看澤安面對那樣的地方會創(chuàng)作出什么。”許莫南看著滿是指甲印的手心，“他很幸運，被你帶回去，現(xiàn)在的他就像是我曾經(jīng)想象中的自己。”

    許莫南扭頭平視著顧聞書的眼睛，“如果當(dāng)初你遇到我，會不會帶我回家？”

    他的眸子里裝滿了祈求，模樣幾乎是卑微的。

    顧聞書被他看的有些不舒服，微微垂眸避開了他的視線。他看著自己的指尖，在許莫南幾乎要抓狂的時候，才輕輕道，“會吧。”

    畢竟只是如果，他只需要說一句話而已，但或許這會是許莫南的精神支柱。

    旁邊睡著的顧澤安手指蜷起，微微往顧聞書那邊靠了靠，腦袋自然而然的放在了顧聞書肩膀上。

    顧聞書回神，看了眼熟睡的顧澤安，輕輕扶了下他讓他睡得更舒服一些。

    許莫南看著，眼底的嫉妒幾乎要化為實質(zhì)。

    最后他們選在了市中心的一處新建的景區(qū)，雖然沒有山清水秀但有很鮮明的現(xiàn)代人文氣息。

    到地方之后顧聞書就把顧澤安叫醒了，顧澤安看著像是睡懵了，懵懵懂懂的背著畫具跟許莫南一起下車去選位置。

    顧聞書原本是不放心顧澤安去太偏遠的地方才跟著的，現(xiàn)在寫生的地方就在繁華的市中心，他也不用擔(dān)心了反倒有些無聊。

    跟著看了幾眼顧聞書就覺得沒意思，和顧澤安打了招呼就在四周轉(zhuǎn)轉(zhuǎn)。

    旁邊就有一家大商場，顧聞書溜達過去，準備挑一家一會兒請顧澤安和許莫南吃飯。

    周末商場的人還是很多的，顧聞書一個人走在人群中稍顯孤獨，又長得格外俊俏，引得不少人看過去。

    顧聞書不在意這些，遠遠看到一家飾品店就走了進去。他之前因為領(lǐng)養(yǎng)顧澤安的事情沒少惹顧mama生氣，正好選一個禮物去逗顧mama開心。

    這樣的飾品店是女孩子的圣地，他是很少來這樣的店鋪的，走進去的一瞬就有些后悔。

    這里五花八門什么都有，但他實在不知道要選什么好。這家店又格外大，他在里面走的暈頭轉(zhuǎn)向的，抬頭就看到一旁休息區(qū)的凳子上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遲墨白對面還坐著一個黑長直的女孩子，看起來格外清純可愛，顧聞書曾經(jīng)在同桌的壁紙上見過，說是高一年級的級花小學(xué)妹。

    遲墨白和級花看起來還挺親密的，也不知道在說什么事情，小學(xué)妹笑得格外開心，指著手機上的內(nèi)容給遲墨白看。

    顧聞書蹙眉，遲墨白該不是早戀了吧？

    第16章

    顧聞書悄咪.咪往貨架后面躲了躲，眼神卻還是不由自主的飄向遲墨白的方向。

    說起來慚愧，他即便想起了原著中的內(nèi)容，可依舊不清楚遲墨白喜歡的究竟是男是女。

    原本的劇情中他追求遲墨白那么久又愛而不得卻遲遲不肯放棄也是因為遲墨白從未表現(xiàn)出喜歡什么人。

    顧聞書手指扒著貨架，眼眸中閃過八卦的光芒。

    難道因為他對劇情的改變所以遲墨白也跟著變了？還是原本這些就是劇情中的一環(huán)只不過與主線無關(guān)所以就省略了？

    如果遲墨白確實有喜歡的人，那一直無視他的追求也是應(yīng)該的。

    顧聞書雖然這么想，心口卻有種怪異的感覺，一時還弄不清楚是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