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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里沉默了須臾,只見一個侍衛向那瑟瑟發抖的車夫走去,將他浸染了藥水的半片衣袖給撕了下來,低下頭嗅了嗅。 “回殿下,正如江公子所言,這個車夫的袖子上是沾染了一種名為百葉香的藥水,它可以誘使馬匹失控!” “放肆!”馬車里的公主怒道。 “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啊,小人也只是收了錢財替人做事啊,求殿下饒命,小人只是被一時的錢財迷了心竅啊!”那車夫臉色慘白,他大聲求饒著,將頭死死地伏在了地上。 宮鈺看著這個車夫,心里嘆了口氣,這果然只是個普通的車夫,若是一個殺手,想必姽婳早就會做好準備。一個沒有殺意的普通人,多年習武的姽婳想來也是不會在意的。 “你這一時的鬼迷心竅,非但害了本宮不說,你還將牽連那個年幼的孩子!” 那個孩子聞言抬頭看著斗笠下宮鈺的那張臉,他的臉色終于開始浮現了一絲恐懼。 這個孩子是在害怕她將他的行徑揭露出來么?宮鈺微微笑了,她的眼中又開始有了那種奇異的戲謔,她輕輕地對那個孩子說,“你不用害怕,我說了要謝謝你,我不會將你交出去的。” 那個孩子不可置信地看著宮鈺。 宮鈺依舊是笑著的,可沒有人知道她是不是真的高興,她道:“但你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不會將你交出去,卻也不會讓你離開我。” “你想要我做什么?”那孩子顫聲問。“你是想要我替你殺人么?” 宮鈺搖了搖頭,她抬手撫了撫那個孩子的烏發,她半是憐憫道:“我的書房里缺了一個研磨的書童,你來我的書房吧,你這樣的一個孩子,只會學些暗殺之術終歸是有些可惜了。” 那個孩子只怔怔地看著她。 宮鈺撫摸著那個孩子柔軟的烏發,視線卻停留在了那個車夫身上,見到那個車夫快要被公主的侍衛殺死了,她才出聲道:“公主不妨將那個車夫交給京兆尹府,在下早就聽聞盛京的京兆尹大人為人公正,上任以來,破案無數,方才這車夫也說了他是收了人錢財才替人辦事,這幕后之人定是想謀害公主,在下認為這京兆尹大人是為公主找出這幕后之人的最佳人選。” “如此,就依了這江公子所言吧,來人,把這個車夫押送到京兆尹府。”易容成元晞公主的姽婳道。馬車內的她的面容滿是欽佩與贊嘆,公主殿下這一次又是完美地達成了目的。 宮鈺牽著那個孩子的手,她的臉色有些反常的凝重。 這個幕后之人想用車夫來謀害元晞公主,卻遲遲地等到盛京才開始動手,到了盛京,想成功殺害元晞公主可謂是難如登天。因此,這個人并不是想要她的命。 這個時候,街道上出現了一個孩子,如果這個孩子真的被因為馬車之亂而身亡,那么元晞公主在百姓之中的聲譽將會受損,畢竟是因為公主車夫的失誤才白白使一個孩子失去了性命,因此,宮鈺認為,這車夫背后的人是想毀了她的名聲。即便她沒有目的,她也必須要救下這個孩子。 只是可惜了,這一次的謀害反而幫助她成功地建立了一個身份,甚至還幫她傳揚了公主在渝蜀之地的美名,而且,她還能因此見一見京兆尹府的那位大人。 這一切都和她計劃的一樣。 然而,唯一令她意外的是,這個孩子顯然是知道那車內的人不是元晞公主,他已經算準了她才是元晞公主,甚至算準了她會去救他,一開始就已經做好了動手的準備,那么這個孩子的背后之人又會是誰呢? 宮鈺嘆了口氣,這個孩子的背后之人,是想要了她的命啊。可她知道這個孩子是不會說的,她也不會去問。 那青龍大橋邊的一座樓臺窗前,那位鮮衣世子遙遙地看著這街道上的一幕。 封庭澤輕輕地搖晃著白光盞中的金漿玉液,那身鮮衣襯著他眉宇間的暗色,令人感到疏遠而冷漠。 他已經認出了李疏影和戴著斗笠的宮鈺。 “世子,那戴著斗笠的人據說是渝蜀郡太守江子書之弟江子瑜。”一個侍衛道。 江子書?江子瑜?他聞言,烏黑的眼眸里仿佛有著無聲的浪潮在翻涌,封庭澤側頭看向那不遠處的皇宮,他攥緊了手中的酒盞。 宮鈺,這是被困在了七年之前了啊。 封庭澤也從來沒有忘記過,那兩位在宣御門逝去的人,他清清楚楚地記得,恭王蕭璟,字懷殊。太zigong衡,小字瑾瑜。 而江子書和江子瑜這兩個人名字恰好與此對應! 第八章 無聲試探 天色漸漸沉暗了下來,那厚沉的積雪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融化了許多。 宮鈺取下了斗笠,那身織錦暗文貂氅襯得她的臉色有些蒼白。 姽婳卸去了公主的妝容,她嘆了口氣:“殿下,將車夫交給京兆尹府,京兆尹府也未必能找出車夫的背后之人。” “能不能找到那個背后之人并不重要。”宮鈺笑了笑,她道:“我想知道的是,那位京兆尹究竟愿不愿意去找。” 只要那車夫還活著,這京兆尹也確實如同傳聞中的一樣那么公正,就一定那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京兆尹風黎川是一位寒門子弟,他年紀尚輕,也不過二十五歲。身后沒有門閥世家的支持,如此年紀就能遷官至京兆尹,實在是有些耐人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