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

    白荼不想讓她回去陳越觀。

    是因為，這一去，世上就再不會有余清了。

    白荼想不通，“你既知道，為什么還……”

    余清沒讓她說完，打斷了，她說：“是我，欠她的。”

    欠下的，就該還掉。

    不能拖著。

    拖欠的時日一久，就算不清楚，還不起了。

    白荼急，說：“不是！”

    不是，也不止。

    余清重又抬起眼眸，問：“不是，那是什么呢？”

    白荼攥緊了拳，沉住呼吸，不讓情緒外漏。

    換回平日里帶刺的語調，半嘲半諷的。

    你這好高的品性呢。

    在這兒給別人做嫁衣，也做得這么開心。

    余清按住膝蓋，問她什么意思。

    白荼說，溪清瀾對許諾的那點意思，你該是知道的吧？

    余清搖頭，不知道。

    白荼看她好容易紅潤起來的臉，又白了回去，心里疼。

    嘴里卻不停。

    她說，你一死，許諾回來，溪清瀾就會和她在一起。

    這樣，你還要去死嗎？

    余清問，真的嗎？

    白荼點頭，說真的。

    余清笑，我不信。

    你們所有人，都騙我。

    我才不信。

    母親說真的，說阿諾死了，我就自由了。

    阿諾說娶我，卻是聯合著母親設局。

    我都知道。

    白荼喉骨滑了幾滑，心情無狀。

    無言可表。

    “那你，為什么還要殺了許諾？”

    余清笑著戳戳心口，這兒。

    人真奇怪。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

    人，有愛有恨。

    愛和恨摻和在一起，會做出來什么事，我不知道。

    我不是人。

    可后來，也就是人了。

    是人之后，卻更不明白了。

    人心，太難懂。

    白荼張張嘴，張了半天，卻一個字沒說出來。

    就看著余清哭。

    是，人心太難懂了。

    她也搞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

    這天說過話，倆人就再沒交談過。

    只在這小屋里住下。

    住了好幾天，雪就一直下著。

    直到妙星子和溪清瀾找來。

    白荼把余清護在身后，問她們：“你們要干嘛？”

    妙星子嫵然一笑，朝著溪清瀾，說，“看看，我們兩門的緣分可真不淺呢。”

    溪清瀾沒應，就只看白荼，“過來。”

    白荼不動。

    四人僵持許久，還是最后，余清推了推她，說：“走吧。”

    白荼紅著眼，還是不動。

    她這一動，許就再見不著這人了。

    余清彎起來嘴角，伸手，握住白荼的手腕。

    “下次，早些。”

    說完，手松開，站起身，人便跟在妙星子后頭，走了。

    青色的衣角一飄，劃了個弧，又落了回去。

    白荼哽著，看人消失。

    拳攥到脫力，腳下往前挪了一寸，她想去追。

    去把人追回來。

    溪清瀾沒拉她，只說：“你若想她魂飛魄散，便去。”

    出去的那一寸，又縮了回來。

    門開著，風裹著雪，把屋里殘留的那點溫度全吹沒了。

    白荼就蹲在門口，肩抖著，哭聲藏進去風里。

    溪清瀾看著，眼神復雜。

    現在，還不是能說的時候。

    再等等吧。

    天沉沉的暗下來，雨還落著。

    溪清瀾一手撐著傘，一手拉著宋培，沿著河道散步。

    宋培提的。

    在客棧悶的發躁，且還是跟那群人，相看兩厭。

    雖然她看不見。

    倆人走的可慢，一步一步，邊上的蝸牛都比她倆快。

    主要吧，是溪清瀾比較煩人。

    “薇兒小心，這兒有個水洼。”

    “薇兒，要不我抱著你吧？”

    “不，要。”

    “哎薇兒小心腳下！”

    “薇兒……”

    宋培聽得不耐煩，掐了下她的自己的胳膊，“安，靜。”

    溪清瀾安靜了。

    只專心地給扶著。

    她倆后頭呢，又侍女，還有黑衣，全跟著呢。

    白荼也跟在后頭。

    跟前面倆人一個步調，慢的不能再慢。

    一身的白衣，可顯眼了。

    腰上多出來的那只青色小葫蘆，更顯眼。

    紅繩系著，一晃一晃的。

    還挺好看。

    一行人晃到橋頭，往回走。

    正巧碰上。

    溪清瀾拉著宋培，視線掠過小葫蘆。

    沒說話，就當沒看見。

    等吧。

    再等等。

    很快，很快了。

    宋培拉著溪清瀾的手晃晃，“抱。”

    溪清瀾捏捏她的手，笑著問她：“現在要我抱了？”

    “要。”

    走累了。

    好久沒走這么遠啦。

    溪清瀾伸手，點了下她的臉頰，“你呀。”

    侍女懂事，立刻過來接了溪清瀾手里的雨傘，好讓主上騰出手來抱薇小姐。

    溪清瀾把宋培抱起來，宋培就摟著她的脖子。

    膩歪的不得了。

    白荼看著，摸摸腰上的小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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