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還在信誓旦旦和王子擔保這里沒有來過海賊的人魚小jiejie們一時間十分尷尬。

    繪奈則顧不上繼續害羞，因為她發現山治臉色灰白，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昏過去了。

    “喬巴！”既然已經暴露了，她便橫下心扶住山治，“山治要不行了！”

    喬巴沖了過來按住山治，急切地朝著周圍大喊：“血型是s型rh陰性血，可能有些少見…請問這里有人的血型是一樣的嗎？”

    他們之前存的血包已經在船上給山治用完了，現在需要有人獻血。

    繪奈的血型是xf，沒有辦法給他獻血。她焦急地環視四周：“拜托了…還是說魚人和人魚的血液不太一樣？不可以獻血？”

    凱米欲言又止，為難地說：“不…繪奈親…魚人和人類的血液都是一樣的…”

    “那么有沒有s型陰性血？？”繪奈急得兩眼通紅，“拜托了，他真的會死掉的！”

    周圍的魚人和人魚們全都沒有動，竊竊私語著打量他們。

    那不是單純的漠然。

    那是來自于種族間的，排斥與隔閡。

    山治的呼吸越來越輕，喬巴流出了眼淚。路飛和烏索普著急地向他們請求著，可是沒有人動。

    繪奈突然停下了動作。

    “沒用的。”她雙拳顫抖，“差一點就忘了這個規矩…魚人是不能給人類獻血的。”

    路飛等人驚訝地看向她。

    前世她還是海軍的時候，曾經聽青雉和她講過這件事。只不過方才她一時著急，忘記了這個規定。

    至于為什么，青雉并沒有告訴過她。

    銀發少女握緊了拳，把山治扛了起來。

    “我們去找有人類的地方。”她咬著牙說，“不論如何也要找到對應的血型。”

    這時他們頭頂掠過一片巨大的陰影，從上方傳來了凱米的聲音：“繪奈親——路飛親——你們快上來！！”

    “喂喂！那是龍宮號！是只能允許王子乘坐的！”一旁的侍衛們大驚失色。

    看起來總是很迷糊的人魚少女竟然偷偷控制了龍宮號，正坐在上面朝著鯊星高喊：“抱歉王子！救人要緊，我一定會還給你們的！！對不起！！”

    “烏索普，搭把手。”繪奈和烏索普抬起山治，路飛伸長手臂將他們圈在一起，遠遠地彈上了空中的船。

    在小jiejie們驚訝的注視和龍宮侍衛的叫喊中，他們快速向著商業街而去。

    ——————————

    山治艱難地動了動脖子，慢慢睜開眼。

    入目是一張極為好看的臉，少女正急切地注視著他。

    “已經到了天國嗎…我看到了天使…”他喃喃自語。

    繪奈滿頭黑線地坐直身子拉開了和他的距離：“看來是沒事了。”

    所有人長出一口氣。

    “真是的，竟然因為這種理由差點死掉了…”烏索普頭大地往后靠去。

    “沒想到魚人島還有不準給人類獻血的規定，山治你可要好好謝謝我們好不容易在酒吧找到的志愿者，她們救了你的命啊。”喬巴擦擦額頭看向簾子后面的方向。

    山治看過去，剛剛蘇醒的神志還不是非常清楚，朦朧中他好像看到了兩個曼妙的身影，長發高挑，身姿微微搖曳。

    他馬上坐了起來，后背僵直：“難…難道說是弱女子為我獻了血嗎？”

    繪奈看他的眼神復雜又想笑，帶著點壞心地說：“弱不弱的我倒不知道，不過確實是兩位可愛的小姐。”

    山治驚訝地探了探身子。

    “討——厭！繪奈醬！”簾子被一雙粗大的手猛然掀開。

    “就是說啊，這樣夸人家也是不會愛上你的呦——”另一半簾子同樣拉開。

    兩個身形粗壯卻濃妝艷抹成女性裝扮，穿著性感短裙帶著假發的兩個人出現在了他們眼前。

    她們嬌羞地做了一個飛吻：“因為人家的心——在第一眼就已經獻給山治治啦！”

    山治剛恢復一些的血色一瞬間消失殆盡，甚至隱隱發青。

    繪奈笑著沖她們揮手：“我知道啦，不過還是要謝謝你們啊，莉娜和草莓糖。”

    “不用客氣~~要是還有需求的話我們還可以再給山治一點哦！”草莓糖用她那張胡子拉碴的臉做出一個賣萌的表情來。

    “不——！！！”金發男人似乎是引起了什么恐怖的回憶，整個人躺倒在床上劇烈掙扎起來，“這是做夢…這是做夢…先是看到天使然后又是地獄…我不要再回去了…”

    他說著說著竟然又暈了過去。

    繪奈嚇了一跳：“怎么回事，又流鼻血了嗎？？”

    喬巴也趕緊過來聽山治的心跳，片刻后搖了搖頭：“沒事，只是又暈倒了而已，沒有危險。”

    繪奈呼出一口氣，皺著眉頭看了一眼金發男人。

    “這個家伙真是的，一下一下的我的心臟就受得了嗎？”她抱怨了一句。

       

    “路飛親，我帶你們去見我的老板吧！”凱米推開門探頭說。

    他們現在待的房間是凱米打工的人魚咖啡館的老板的住處。借用了人家的地方，不管怎樣也都是要去道謝的。

    于是他們跟著凱米走到客廳來。

    在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一個深藍色短發的女人，過分白皙的皮膚襯托出一種清冷神秘的氣質，劉海遮擋住了半張臉，露出一只深邃冷漠的美麗眼睛。

    她正抽著一支細長的煙斗，開口時令繪奈有些驚訝。

    那是一個中性的低沉聲音，尾調上揚時有種華麗的磁性。不過在偶爾一些詞的發音上還是能夠聽出女性的聲線。

    “你們就是草帽小子一伙。”她吐出一口煙圈，“你們的朋友怎么樣？”

    “已經沒事了！謝謝你啊大人魚！”路飛高興地說。

    繪奈明顯看到她眉頭抽了一下。

    “這是什么啊，好漂亮。”烏索普走到一旁注視著一顆紫色的水晶球問。

    “你們不要亂動啦！”凱米埋怨地說，“這可是夏莉夫人的水晶球，拿來占卜用的，在這一帶都是很有名氣的哦。”

    繪奈驚訝地看向那個女人：“等等，你就是那個夏莉夫人？傳說中預言了大海賊…”

    “預言占卜這種事，我早就不做了。”她快速打斷了繪奈的話，眉眼中浮現出厭倦和悲傷，“未來什么的，不知道更好。”

    銀發少女全身僵在原地，定定地注視著她。

    那就是真正的，擁有預知未來的能力的夏莉夫人…

    她能夠看到什么呢？又為什么露出了那樣的神情呢？

    恐怕這個問題繪奈是最能夠了解和回答的。

    因為厭倦了看到痛苦的未來…甚至也許是根本無力更改的未來。

    悲傷的結局如果從一開始就被預知了，其實遠比不知道要更痛苦。至少在那一天到來以前，她都可以做個幸福的傻瓜。

    可是繪奈走過的是一條更為痛苦的路。

    她在預知和無知中，處于二者之間的可怕縫隙，悲傷而又幸福地愛了一個人。

    本來已經放下了很久的情緒，在見到了夏莉后重新浮上心頭。

    她說她放下了，是決定好好生活，因為她還有很多事很多路要走，艾斯只能成為她心上盛開過的一朵花埋藏心底。

    所以她可以接受和香克斯的短暫戀愛，不再失眠，也能夠面帶笑容迎接明天。

    可其實她從來沒和任何人說過，她內心深處有件事根本沒有放下。

    連香克斯都不知道。

    這世上沒有人能知道。

    她沒有釋然自己眼睜睜看著艾斯在自己面前死亡兩次的這件事。

       

    路飛口無遮攔地問著人魚的問題，被生氣的夏莉夫人吼得不敢說話，烏索普壓著他的頭慌忙給她道歉。

    他們聽說帕帕古已經在咖啡店了，而且還遇到了久別重逢的朋友。于是路飛烏索普打算過去找他們。

    “我留下來和喬巴一起照顧山治。”繪奈說，“替我和帕帕古問好。”

    路飛朝氣十足地笑著揮揮手，他們三人一起走出門去。

    喬巴進屋后，繪奈沒有動。

    她注視著夏莉夫人，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女人也在注視著她。

    “您認識我。”她用的是肯定句。

    “早就聽說奈落的感知能力超群，果然是這樣。”深藍色短發女人動了動自己巨大的尾鰭，換了一個舒適的姿勢，“不過我不是認識你，我只是…見過你。”

    “在預言中嗎？”她眼神銳利中帶著緊張。

    夏莉用她那只攝魂奪魄的眼睛看著銀發的少女，喃喃地說：“我四年前就看到了，火拳會死的這件事。”

    她全身的血液一瞬間凝固。

    “只是一直令我很奇怪…很奇怪。”她迷茫地看著她，眼神中似乎沒有聚焦，“原本那個預言中只是火拳一個人的，可是三年前我再看到的時候，我的預言第一次發生了變化。”

    三年前。

    繪奈知道她說的是什么。

    那是她重生的節點。

    因為她重生了，所以在她重生的那一刻開始，即使是百分百準確的夏莉，預測到的原本應該發生的走向也被更改。

    四年前夏莉預測到的是前世他們本應該發生的事情。

    三年前變成了，重生的她所創造的命運。

    那么…

    她張開嘴，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沙啞扭曲得不成形狀。

    “您在三年前的預言中…看到了什么？”

    女人魚悲傷地笑了：“或許你不知道會來得更好些。”

    如果換成兩年前的她，一定會追問清楚。可是繪奈低下頭沉思了一下，抬起頭臉色蒼白地問：“那么您可不可以告訴我…最終的結局…被更改了嗎？”

    夏莉暗紅色的雙唇發出一聲嘆息。

    繪奈死死盯著她，甚至因為過度集中的注意力，讓她有些暈眩。

    可是她像是在等待她最終的判決。

    時間似乎是那么漫長，最終夏莉低沉的聲音在她的意識中響起。

    “沒有。”

    她一瞬間脫了力，手腳發軟地開始大口呼吸。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和夏莉道了謝，神情恍惚地走向房間。

    所以她也沒有聽到夏莉忽然神情驚駭地看向自己的水晶球，又痛苦地沖出門外的聲音。

       

    她血色盡失地走進山治修養的房間，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喬巴擔憂地走過來：“繪奈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臉色這么差？你不會也失血之類的吧？”

    小馴鹿自從他們在深海下潛開始就一直為了山治這點血cao心，已經快出陰影了。

    “我沒事。”她笑了笑，“而且我的血型也沒山治那么稀有呀。”

    “那倒是，我記得索隆的血型就和你是一樣的…”喬巴碎碎念。

    繪奈向后將身子靠進柔軟的座椅里，放松舒展了自己緊繃的肌rou。

    她是自私的。人類永遠都是自私的。

    夏莉說出艾斯的死亡結局沒有被更改的那一刻，她是松了一口氣的。

    這樣她至少能給自己找個借口，即使香克斯無數次地勸過她，她失了憶，那不是她的錯。

    可是至少她現在感到輕松了許多。

    如果夏莉說的是另一個回答，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夠以平常心生活。

    怎么能夠帶著罪孽感作繭自縛一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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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莉這里說的話只說了一半。

    后面魚人島末尾她會再和繪奈進行一次交談。

    不過可以確定的就是，無論中途發生了什么，艾斯最終的結局都是死亡

    其實她說到底也并不是沒辦法從艾斯的死里走出來

    會匯集成心魔的，是她對自己本可以做的事卻沒有做的反復糾結

    負罪感才是毀掉一個人的根源。

    還有就是，她害怕她自己沒有辦法改變任何人的命運。她害怕這一切都只是一個輪回，最終是一個走不出去的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