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我的,孩子。(7600+接劇情,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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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室內的陽光被窗戶上的格子切割成幾小塊,一只小手揚過半空,落在窗臺上,青蔥似的玉指描繪著那幾道陰影,蒙了光的眼睫虛虛眨著,抖落金燦。 老宅子那一晚漸行漸遠,冉冉像個真的小孩,很多事都已經不記得了。 “哥哥家里也有那種花。” 葉聞箏正在她身后倒一杯水,聽到這話手一抖,熱水飛濺到白皙的腕子上。 她皺了皺眉,袖子落下來蓋住手腕,說話的女孩望著窗外殘留雨水的茉莉,眼睛通透的不可思議。 小一個月的光景,傻姑娘比剛來的時候氣色好多了,這些天吃的也多,臉上豐腴了點,看著就沒那么憔悴。只是她一直會提起常朔,那些傷害好像都不記得,只記得他有多好。 她總是叫常朔“哥哥”,這個稱呼常常讓葉聞箏嘆息。 毫無疑問,葉聞箏不喜歡那個男人,兩個叁觀不合的人很難成為一家人。 “箏箏姐,你們要走了嗎?” “你也走,不是不喜歡這里嗎?” 這屋子突然多了個人的聲音,女孩眼前一亮,撲過去抱住顧疏桐,臉蛋在她身上蹭著,像個小貓。 “阿姨,阿姨,我們是要去找哥哥了嗎?” 女人微怔,“你,想見他?” “想?!迸⑤p聲呢喃著,那晚的事已經全都忘了。 顧疏桐嘆著氣,用手做梳子將她的頭發梳平,又把衣裙的褶皺抻好,要帶著女孩出門。兩個人已經走到門口,冉冉又跑回去抱了常朔的西裝出來。 屋里的人一時默然,只有女孩歡天喜地,整個臉都埋進衣服里。 ...... 鄰市那間小公寓里東西本就不多,蕭烈學著討喜,早在人到之前就把用具搬進了小樓。 “你看,我們換了個女兒?!?/br> 立在門框里的少女整張臉上揚迎著陽光,她面容姣好,櫻唇皓齒,在樹影葳蕤中也毫不遜色。 葉城回了神,一手攬著妻子,一手將隨身的小包放到門廊下,目光落到女孩手臂上時輕微晃動了幾下。 從帶她回來到現在始終抱著那件西裝,也不許人洗,就算是睡覺也要攬著。 “景......她之后要怎么辦?” 冉冉在門口轉悠著,一陣幽香飄過來,女生許是天生就喜歡香味,她追隨著氣味跑過墻壁的拐角,盯著墻角幾朵潔白的小花。 “冉冉?” 顧疏桐怕她跑丟跟了出來,看到女孩蹲在地上望著花骨朵。 “喜歡嗎?” “喜歡?!?/br> 女孩點點頭,手幾次碰到花卻沒舍得摘。她喜歡這些花,哥哥家里有,jiejie家里也有,香味很清淡,聞著睡覺就沒那么怕。 “明天我帶你出去逛逛,剛才路過的那條小路上有花店?!?/br> 冉冉依舊點著頭,“花店”似乎是個能完成她夢想的地方。她乖乖跟在顧疏桐身后回到小樓,掰著手指算明天還有幾個小時來。 他們的背影漸漸模糊,身后一只手伸了出去,摘下了那朵花。 男人生怕別人發現他的蹤跡,從兩公里外就開始徒步行走,一身黑衣隱藏進將夜的天幕,到小院附近才摘下眼前的墨鏡。 那天的小巷子里大抵有人,與蕭烈的對峙還是傳了出去。關于他是誰,是否是常越的兒子,常家其他人也開始質疑他的正統性。 危機四伏,他越發思念傻姑娘了。 小院子向周圍散著暖光,他能想象到屋里是什么樣的場景。 他當然知道傻姑娘在蕭家,更知道葉家夫妻在蕭家。 這些天他讓人打聽葉城的傷勢,而蕭烈好像也知道,隨便讓人放出消息,甚至一天好幾遍。最后還直接告訴他葉家夫婦帶著傻姑娘搬到了蕭家的別院里,身邊跟的也都是蕭家的人。 這個姓氏成了他的死xue,想起便會蜷起鼻梁,伴隨著一聲冷嗤。 只不過這聲嗤笑是對他自己的,明明是他不想要的,明明是他拼命遮掩的,可是當他的位置被取而代之時,他對蕭烈的厭惡卻更強烈。 “噠噠噠......” 鐵門打開,兩輛車子拐了個彎后停下,里面出來兩個人。 常朔眼眸一凝,像做賊一樣,明知道她們看不到自己也還是要躲到樹后面。 原來她們不在家里,兩個女人之后跟著的是葉城。小姑娘站在中年夫妻身邊,比起他更像個女兒。 隨后叁個人一起進門,他在他們的世界之外,仿佛一枚滋生在腐敗角落的雜菌,連溢出窗子的暖光都不敢觸碰。 這是他這些天第無數次來到這兒,冷靜下來的人經常會希望時間倒流,他無比思念與她肌理纏綿的夜晚,他曾經翻過垃圾桶,想找回沾著她初血的床單,又跑回葉家的老房子,坐在她坐過的角落里,將自己想象成她。 “阿姨。” 風將女孩的聲音送到他耳邊,樹干后藏匿的俊臉探出一點,黑瞳痛苦糾葛。 遠處的小人兒仿佛感覺到不尋常的氣息,竟然朝著他這邊投來目光。 她是看到他了嗎? 他忍不住想過去搶走她,可是不敢面對葉城與顧疏桐。最后只能踉踉蹌蹌地回到車上,一路大敞車窗,狂風肆虐才能找回幾分清醒。 又來了。 趙岳山看著門下光線不斷變幻的縫隙,在心里默數這是常朔第幾次發火。緊跟著閉上眼睛,也就是瞬間,門里炸開一朵玻璃雕琢的花,花瓣凄涼四散,滿地晶瑩無人問津。 靜的可怕,趙秋妍保持著微笑坐在一側,將自己聽來的話全盤告知。 “還有件事?!迸四笾淇?,像是等著常朔問出下一句。但很明顯常朔不吃她這一套,陰鷙目光盯住她,眸子里燃著暗火,卻毫無溫度。 “葉聞箏懷了蕭烈的孩子?!?/br> “孩子”兩個字撞亂了男人的心弦,他閉上血絲糾結的眼睛,耳邊女孩的哭聲愈發清晰。他捂著頭蹲在地上,牙根咬得快要崩開。 如果他那天沒發瘋,一個月的時間,一定會讓小傻子也懷上自己的孩子。 “我說了......” 他站起來,高大身形在搖晃。 “蕭烈的事與我沒關系了,我送你們離開,以后別再回來?!?/br> “常先生!” 女人沖到他跟前,“那個女孩呢?她就在蕭烈手里,見到蕭烈才能要回她?!?/br> “呵......” 常朔點燃一根煙,倚靠在沙發背上,發絲擋在眼前,手指卻在顫抖。 “你是覺得蕭烈傻,還是我傻?” 女人湊近了他,他不喜歡趙秋妍身上的香味,皺著眉頭示意她走遠些。 “我有辦法,您誰都不用見,就能把她帶出來。” 趙秋妍太了解他,說完后坐回遠處,手里轉著杯子蓋眼睛卻不離他。 “需要我做什么?!?/br> 見常朔終于松口,趙秋妍勾起了唇,笑容一縱即逝。 小院比蕭家的氛圍愜意,葉聞箏腹中的胎兒還是個小rou球,蕭烈說別院里的空氣更好,只要他一不在便讓人送葉聞箏過去。 一身黑衣的人恭恭敬敬拉開車門,纖長的白腿落在地上。然后清麗姑娘走到小庭院門前,不用敲門顧疏桐就為她打開了門。 “正好,你看她一會兒,冉冉要用的東西都放在這里了?!?/br> 顧疏桐和葉城出了門,冉冉聞著葉聞箏身上的花香味,一陣沉默。 “jiejie,我們去花店好嗎?” 水靈靈晃動的大眼睛讓葉聞箏不忍拒絕,她看了眼門外,點了點頭。 小姑娘心花怒放,蝴蝶似得在葉聞箏周圍飛來飛去。她一陣嘆息,帶著人上了車,車子卻遲遲不見發動。 “怎么不走?” 坐在前面的司機帶著帽子,帽檐擋住了眼睛,他聽了葉聞箏的話也久久未動。 葉聞箏下意識看了眼窗外。 車窗開著,微風拂過野草梢頭,點綴在其中的粉紫兀自顫動,匯入耳中的除了樹葉相擁的窸窣之外再無其他。 靜謐美好,卻也靜的可怕。 “我們要出去,打開車門?!?/br> 她語氣冷了幾分,在蕭家待久了未免染上蕭烈的凌厲。 可前面的人依然不動。 未幾她倏然張大眼眸,總算明白了這股不尋常是哪來的。 ——這人沒在動,甚至連呼吸的幅度都看不到。 思忖幾秒,心跳愈烈。 手指顫抖前伸,一把掀開他的帽子。 “??!” 藏在帽子下的眼睛向上翻著,鮮血充盈得黑眼球都要蓋住,兩個完完全全的血窟窿。 “jiejie,jiejie......” 身側的傻姑娘被嚇呆撞進她的懷里。手掌下不停顫動的絨發讓她打消了退縮的念頭,那天面對蕭烈兩個叔叔的勇氣又一下被激發出來。 目光緊盯著墻角,趙秋妍終于悠悠然出現。 “好久不見啊?!?/br> 車窗外一張猩紅的嘴唇在蠕動,吐出幾個溫吞吞的字。然而目光卻陰寒,槍口落上她已然滲出汗珠的額頭。 “和我走,好嗎?” 她用商量的語氣,卻沒半點要商量的意思。 駕駛位上的尸體被趙秋妍帶來的人像扔垃圾一樣扔出去,車子片刻后駛進野草橫生的曠野。 ...... 常朔坐在原處幾個小時,杯子里的水涼了溫,溫了涼,不知究竟過了幾個輪回。 后來,他臉色越來越差,連傭人都不敢再過去,生怕觸及到這位的逆鱗。 “少爺,蕭烈抓了趙岳山,趙小姐應該是去了葉家的新宅子......” 后來的話那人沒說,但沒說他也能猜得到。 “那她呢?” 那個每夜都會進入他夢里,睜著泫然雙目凝視他的傻姑娘,在哪? “這個我們還不知道,葉家附近沒有......”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吧。” 腳下落著許多煙頭的尸體,他頹然倒上沙發,閉上眼睛一會兒,再睜開瞳孔里依然是血色。 他動了動唇,想問什么,又覺得喉嚨干燥,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喉結動的滯澀。 水里沁入了大廳的陰涼,喝下去并不舒服。 “嘩啦——” 杯子碎成陶瓷殘片,耳邊的哭聲才安靜了幾個小時,又一下子沖到身邊。而且這次帶著無可抵抗的力量,四面八方勢必要淹沒他。 指頭一松,被冷落的煙頭落在地上。火苗點燃了地毯的邊緣,有兩個人慌忙過來拍滅。 然后抬起頭,男人晦暗的眼眸正盯著他們。 “我們去葉家?!?/br> ...... “你們不能進!” 大門外,槍口挨個上膛,金屬磕碰聲音泠然。 蕭烈捂著頭出去,有日子沒見的男人比他還要狼狽。 常朔胡子叢生,頭發亂的像一團雜草,清雋的眉眼染著酡紅,身上的襯衣沾著不知是什么的灰色臟污。 “那丫頭呢?” 屋里有聲音,常朔知道里面在嗚咽的女人是誰,抓著車門的手指邊緣倏地用力變白。 蕭烈想起,常朔好像都不知道那傻女孩的名字,不由一陣譏笑。 “你他媽好像條狗?!?/br> 常朔蹙起英眉,不等開口,一件衣服朝著他扔過來,帶著腥甜氣味,還有歷經時間長久的臟土。 他剛想扔開,突然發現外套很眼熟,還在他入侵女孩身體時墊在她的身下。 然后本該動作瀟灑的手臂悻悻收回,翻來覆去尋找她留下的痕跡。 未果,他靠上車門。門里出現兩道身影,卻不見葉聞箏和傻丫頭。 結果已經很明朗,他來晚了。不僅如此,蕭烈也一樣,否則不會一副天崩地裂的模樣,凜冽氣質也被抹殺到殆盡。 “好好看看你自己,你他媽也像條喪門狗?!?/br> 蕭烈也被罵了,卻不動,現在除了找回葉聞箏,別的什么都刺激不了他。 常朔走進屬于死對頭的房子里,主人沒阻攔。屋里裝潢精致,還帶著點剛剛裝修完的氣味。 出了后門看到堆了兩層的尸體,露出與剛才蕭烈一般無二的神色。 “這就是你的好伙伴。” 男人磨蹭著牙根,倏然失控的情緒抵擋不住guntang上涌,胸口盤踞的那口氣沒出來,驀然熏紅了眼眶。 他一步沖過去抓住常朔的衣領將人提起來,身后有人抽著冷氣,卻沒人敢上來攔。 “趙秋妍在哪?” 常朔扯開唇,笑容清苦。 說:“如果我知道,就不會像條狗了?!?/br> “鈴——” 突然,一陣鈴聲打破尷尬,茶幾上不停震動的手機吸引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常朔記得那串數字,任蕭烈接了電話。 屋里靜得只剩壓抑的呼吸聲勉強能讓人聽見,電話那頭的聲音囂張得讓他額頭暴起青筋。 瘦削下頜繃緊,他踏著低沉嗓音穿過廳堂,進到只能容納幾人的后園,從面色蒼白的男人手中奪過手機,摸到一片黏膩汗水。 “趙秋妍,我說了要送你走,還不滿意嗎?” 意識到換了個人,泠然聲線透著些微沙啞。趙秋妍回想常朔這幾日的狼狽,笑意不知不覺又回到嘴邊。 不安分的小傻子被捆起來放在地上,眼下還在奮力掙脫捆縛。 “是你說的,葉家人不必忌諱,才半個多月,就忘了?”她頓了一下,女孩掙扎中露出一小截潔白的肚皮,白如脂玉的細膩吸引走了廳里所有男人的視線。他們吞咽著口水,眼里的渴望更加炙熱。 “不過我倒是有個消息,可能會讓你滿意?!?/br> 話筒湊近女孩被堵住的嘴,嗚嗚咽咽的聲音傳到那邊,手機屏幕快被捏爆。 “這傻子懷孕了,你說會是誰的孩子呢?在那種地方待過的女人,應該也不知道這孩子的父親是誰吧?” “滴——” 通話倏然切斷,冰冷的忙音代之。 后園很安靜,幾株蒼翠的盆景在周圍張牙舞爪,常朔大腦斷線了幾秒。 仿若瞬間經歷過一年四季,還沒抖落衣領上沾著的柳絮,頭頂就飄下雪花。 孩子,不久前他還深刻嫉妒過蕭烈的孩子。 老天爺是有多眷顧他,雖然沒讓時光重來,卻在這個時候讓小家伙在傻姑娘肚子里發芽。 “她懷孕了。” 鍵盤打字的噼啪聲都戛然而止,只有墻上的鐘表在不管不顧地兀自走動,一下下,將心跳的頻率也引誘的猶如生冷的機械。 “我的,孩子?!?/br> 窗外陰雨連綿,小屋有一半在地下。只有個天窗,流瀉進室內的天光慘淡清冷。 雨聲帶著一股困意襲來,葉聞箏嗜睡,眼皮越來越沉重??晌萃饽_步不斷,像是故意在她每每將要睡去時響起,然后剛才那男人曖昧的目光便又一次驚醒了她。 透過濃睫,冉冉在墻角。愛笑愛鬧的姑娘此時很沉默,她環抱著自己的雙臂,長長的一道光線落在她臉上。 塵埃在空中漂浮,但終究抵不過潮濕的水汽,掙扎幾下便墜落進大地。 “冉冉......” 葉聞箏叫著她的名字,聲音沙啞顫抖,難以掩飾驚惶。 冉冉轉過頭,蹲著蹭到她身邊,輕聲問她。 “jiejie,如果我有大哥哥的寶寶,他是不是就不會不開心了?” “你不怪他嗎?” 傻姑娘朝她靠了靠,好像在取暖,純凈的眼中沒有半分雜質,說著還起了朦朧雨霧。 “只有他不打我,還給我東西吃,他是好人。那天我看到他在哭,他應該很難過。” 葉聞箏啞然,她看著那雙波動的眸子,想起初遇蕭烈的那天,他也是這么看著自己,喝下一口湯便紅了眼眶。 ...... 濃厚云層在傍晚時分散去,今日的夕陽比往日的仿佛都紅一些,染紅了女孩的眼睫。 從那男人來過之后,葉聞箏眼淚始終沒斷過,冉冉縮在她身邊抱著她的手臂,許是也嚇壞了。 “什么味道?” 冉冉突然直起身子,朝著天窗輕輕嗅著。 應該是到了晚飯的時間,屋外香味繚繞,從這扇小窗子飄進屋里,在空氣不流通的室內久久盤旋,勾起了兩個女孩的饑餓感。 “jiejie,我餓?!?/br> “嘩啦————” 說著話,屋外看著他們的人好像換了班。 房門過于老舊,走廊里的任何聲音都擋不住。一直不停的窸窣在飯香氣飄進來時消失,葉聞箏悄悄爬到門口,找到一道破開的裂痕往外看,不久前還人影晃動的走廊此時已經空空如也,一個人也看不到。 這間屋子是地下室,墻上并不平整,還有整塊的磚頭掉出,很是敗落。 她睨著那些缺口,一腳蹬上去,盡力不用小腹的力量,用力往上攀。 “jiejie,jiejie,你要做什么?” 冉冉不明白,想要伸手拉她。 葉聞箏倏地低頭朝傻姑娘嘟起唇:“噓,別出聲?!?/br> 又繼續用氣聲和她說:“我上去,把繩子遞給你,你要上來,好嗎?” 她好像明白了,怔著眸子捂著嘴點頭。 過了一回兒,箏箏jiejie完全爬了出去,幾乎是同時繩子落到面前。 “冉冉,快,上來?!?/br> 兩個女孩跑上山坡,借著濃密樹蔭,將身體隱去。每次回頭都需要莫大的勇氣,生怕哪一眼看到有人追著她們過來。 可是畢竟是孕婦,跑了一會兒力氣便耗完。葉聞箏憑借著在山里生活過的經驗,找了一棵相對還算高大的樹,躲進另一邊,眼看著下山的方向。 “jiejie......天,天黑了。” 許是那一夜一個人在廢宅子里嚇的,冉冉很怕黑,這些天都是顧疏桐陪著她。 “冉冉......再等等,會有人來找我們?!?/br> 然而就在這時,沉寂了許久的小路上再次出現不同于自然的聲音,像是交談,又像是低聲嗚咽,在周圍已經黑下來的森林里很恐怖。 “jiejie......jiejie......大哥哥,我怕......唔......” 哭泣的嘴巴被捂住,她能做的都做了,可是依然逃不開被人發現。 “呯!” 突起的槍聲驚動了已經歸巢的鳥兒,它們遭此驚嚇,奮力揮動翅膀逃開是非之地。樹葉雨落在她周邊,將她們整個身子團團圍繞。 “呯呯!呯呯!呯!” 槍似乎是在無目的發射,像是在逼她們出來。 “冉冉......你快走,千萬不要停下?!?/br> 她被箏箏jiejie甩開,倒在地上瑟瑟發抖。抿著唇明明不敢哭出聲,卻還是忍不住的低鳴。 那些人走在山路上,從上到下,毫無防護的背脊暴露在男人視野里。 “呯——” 蕭烈開完第一槍,身體便隱藏進樹影里。 常朔默默跟在他身側,用血rou撕開帶著潮氣的鋒利枝椏,劃到手臂上的樹葉如同刀片,帶出道道血印,痛感卻麻痹。 一把小刀折射著月光遞到面前,常朔愣了一下,若不是彈簧橫著,他還以為蕭烈要給他一刀。 刀子劈開樹杈,路順暢后行進速度快了許多。身后密集槍聲開始虛離,已經有段距離。 兩人一前一后躬著身子行走,忽然,前方傳來一陣異響,像風,又像有人低聲嗚咽。那聲音在空中交纏成兩股細線,無形的力量拉扯著他們,一個踉蹌差點撲在地上。 黑暗中,兩團漆黑的影子像是失去了庇佑的幼崽,一個坐在地上抱著肩膀瑟瑟發抖,長發散亂了滿肩膀;另一個站在石頭旁邊,身體已經開始蓄力,下一刻就要撞上去。 蕭烈向即將要赴死的女孩伸出手,兩個人抱在一起。 常朔冷眼看著他們,被青石擋去一半的冉冉只露出了兩條腿。她流浪在山風中,抱著肩膀,單薄的衣服掀開了邊角。 借著月光,她看到了常朔,眼中露出難以掩飾的喜色。雙手支在地面上好像是要起來,緊接著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那眼神又暗淡下去。 大哥哥是不喜歡她的,雖然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她很想他,很想抱抱他,可是她的手在之前跑出來的時候弄得很臟,還沾著潮濕的草沫,他大抵是不會愿意讓自己碰他。 然后一直上揚仰望他的小臉也跟著低下去,乖巧地坐在原地,不再向他移動分毫。 小心翼翼,被遺棄過一次的小人兒怕極了他。 也許是討好的舉動過于明顯,身后的一對情侶又抱的難舍難分,常朔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酸澀。 他走到冉冉面前,女孩盯著他沾了泥巴的皮鞋,心在砰砰跳,生怕自己的什么動作惹怒了他,連呼吸都小心翼翼控制著。 隨后,常朔蹲在地上,她已經凝住的目光中便又多了兩條長腿。 “這么怕我?” 山里風涼,即使是夏夜,也依然能帶走身上的熱氣。女孩殘留著眼淚的臉頰暴露很久,顴骨已經掛上傷紅。 他看了她幾秒,從臉上移到腿上。 擦掉她腿上的塵土,目光不自覺落在腿后的小肚子上。 心頭一動,他握住十根蔥白的指頭,指尖已經冰涼。 “很臟......” 她將手抽出去背在身后,咬著下唇后縮躲避他的注視。帶著香煙味道的呼吸落在她面前,單純簡單的小腦袋沒弄懂為什么哥哥突然變得溫和了,明明上次她追著車子跑了很久,他都沒能停下來看自己一眼。 想不明白,她需要更多的時間。 可是常朔沒有再給她時間,她的身體就突然懸空。頭頂最后一絲清淡光線消失,裹挾男人氣息的衣服落在身上,而她在男人懷里。 女孩愣了一下,驚喜過甚。 “抱著我,別掉下去?!?/br> 她遲疑了一會兒,藏在西裝里的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又擦,然后才顫巍巍地摟上他的脖子。 他懷里的小身子輕飄飄的,掂著沒什么重量。 這里并不是胡思亂想的好地方,可是腦子里還是蹦出個奇怪念頭。 她這么瘦,這么小,能經得住孕育一個生命嗎? 倏地晃了下頭,驅散了源源不斷的想法?;剡^頭看蕭烈,他正抱著葉聞箏,兩個腦袋已經貼到一起。 黑暗中看不清,但他知道他們是在接吻。 他抱著冉冉走過去,抬腿照著蕭烈的身后來了一腳。 “走?!?/br> 力氣很輕,但蕭烈還是驀地皺起眉,回頭不悅地看著他。念及兩人懷中的姑娘,也念及現在不是算賬的時候,他動了動喉結:“走?!?/br> 兩個人觀望了未久,選了他們上來的路。 雖然那條路上雜草叢生,甚至根本就算不上路,但半山腰上的槍聲越演越烈,現在不是下去的好時間。 并非貪生怕死,只是有些事小姑娘不該沾染。 上來時開辟的那條路只夠一個人經過,兩個人依舊是一前一后,雖然多抱了個人,但是在兩個長期訓練的男人眼里根本算不上重量。他們比上山時走得還快,周圍很黑,樹影張揚,只有月光流淌在地上,沾濕些微花葉邊角。 葉聞箏和冉冉早就對黑暗恐懼已久,她們埋在男人懷里根本不敢抬頭。 突然,走在前面的常朔停住,又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 常朔不會無緣無故的退回來。蕭烈收平了嘴角,一瞬間將她抱的更緊,手臂緊緊纏繞。鷹隼似的瞳光射向周圍,飛快退到最近的一棵大樹后面。 常朔也跟著過去,只踩在腐敗樹葉上,避免留下自己腳印。 “有人,剛才旁邊有不少斷了的樹杈,是掰斷的,不是切斷的?!?/br> 一句話讓氛圍陡然凝重。 他們是用刀子割斷樹枝上來的,能如此大面積折斷枝椏的,只有人。 ————分割線———— 這章接一下劇情,下面就能痛快寫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