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頁
天臺之上,李維多好像還有點喜歡這個老警察,看了好幾眼,才把視線收回到陳利亞身上。 這下不需要驗證了,警察確實是都來了。 眼前這個男人,若即若離,忽真忽假。他說他愛她,轉身就讓她投進監獄,親眼看她被執行死刑。 他說他要救她,下一秒就帶著一批警察包圍了她,要把她絞殺。 這樣的愛誰敢要呢? “我會幫李鶴年恢復名譽。屠殺并不是讓人銘記的唯一方式,我會幫你父親洗清罪名、申請表彰,我已經組建好了實驗室,只要你愿意,我會用我的團隊開發你父親的病毒,病毒本身和衍生的藥物都會以你父親的名字命名,由此產生的一切收益,都記在你名下。只要你愿意,我……這些東西都是你的。” 男人抿了抿唇,好像很不習慣說這樣剖白的情話。他本來想說“我是你的”,但這實在超出了他的性格范疇。 “條件是什么?” “和我在一起。” 陳利亞說: “到我身邊來,和我在一起。” 雨水把他的眼眸洗得更加透徹,男人的睫毛長得不可思議,讓她想起許盡忱逼她背英語單詞時,睫毛叫“lash”,又有“抽打”的含義……長到不可思議的睫毛,長到能抽打人靈魂的睫毛。 “真誘人。” 李維多說: “你說到做到嗎?” “說到做到。” “萬一你騙我呢?” “我不會騙你。” “你什么時候不騙我?” 李維多歪頭看著他,她看了如此之久,久到他心底泛起不安,她才笑起來: “陳利亞,你的眼睛呢,不瞎了嗎?” 眼睛? “還記得有一次,你和我玩醫生角色扮演,我那時才終于相信你是個處男,陳利亞,你真可愛,女人朝你張.開腿,你連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李維多彎起眼: “你的眼睛很早就好了,你一直都不瞎。不知道眼睛往哪里放的人,會是瞎子嗎?一直在騙我的男人,我又為什么要聽你的呢?你了解我爸爸的病毒的吧,我活不了多久了,又為什么要在乎有沒有未來呢?” 雨水落下來,陳利亞忽然血液冰涼。 是了,他想起來了。 有一天,她借了他的ipad,說要學習,結果在樓上學習了一下午的小黃片,在自己下面抹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油,跑到他面前勾.引他。 當時她白色T恤只遮到膝蓋上幾公分,一條腿勾在沙發上,將露未露,像只A.V精。他當時怕她給自己抹了不衛生的東西,是真的想給她做檢查……而她抿著棒棒糖朝他張開腿,用腳趾踩住他的心口,似笑非笑地問他: ——你是真的看不見嗎? ——如果真的看不見,你的心,為什么還會跳得這么快? 他以為這是愛情最甜美的部分,她勾.引他時又放.浪又天真。那一秒,他覺得一切奉獻是如此甘之如飴,而生活更是不可思議,居然可以甜成這種味道。 可原來一切都只是一場試探,原來她從來沒有相信過他。 可他怎么可能不露出破綻?她是他想要的不得了的女人,那樣的時刻,那樣的場景,瞳孔會縮小,心跳會變快……他也會有生.理反應,心動的時候無法不暴露自己。 心臟上盤踞了一條樹根,讓他有撕裂感,又讓他奇異地熟悉,好像一切理當如此,不過是劇本再來一次。他不被她信任,他被她拒絕,他把愛錯付,他拋出心來被人踐踏到底……這些,不過是再來一次。 那什么時候是上一次? 上一次又發生了什么? 他好像觸摸到了一點他失憶的源頭,他的大腦額葉這段時間一直在隱隱作痛,此刻更是頭疼欲裂——但這些疼似乎都不是很重要了,他只覺得原來如此。原來她真的對他毫無信任。她不在乎未來,她不在乎自己,也不在乎他。原來她的心從來沒有在他身邊過,哪怕做過了一切最親密的事,她也不會到他身邊來。 那愛呢? 她到底有沒有,愛過他? 陳利亞閉上眼,收回手。 再睜開眼時,已然又是李維多熟悉的那個拔.吊無情的男人。 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小小的密封培養皿,李維多彎了彎眼睛:“這又是你的金針菇培養皿嗎?” “不,這是’李可可’。” 陳利亞抬起頭,黑色眼睛濃墨一樣: “市面上沒有李鶴年病毒的最初版本,你父親交給科研機構的毒株,已經失去了無限復制的能力,需要血液作載體,和普通病毒沒有兩樣,會增殖一段時間,但之后就衰老,也會凋亡。” 這種病毒沒有價值,瘋狂的人們想要的是最初的毒株——它們不需要任何媒介,只靠接觸唾液就能入侵細胞,打破基因程序的限制,把生物變成自己繁衍的工廠,甚至讓普通細胞返祖,回到“胚胎干細胞”狀態,不斷繁殖,永遠繁殖,像癌細胞一眼不斷復制,只是速度比癌細胞慢。 被感染的人類,理論上不老,不死。等到機體無法再承受這種增殖,人會“腫瘤化”,他們整個人就是一個巨大的腫瘤,最終無限繁殖的細胞侵占正常的內臟,猝死而亡。 但沒有人能抵擋不老不死,哪怕后果可怕,但這可以再研究,能被研究的問題都不算是問題。五千年前就有徐福尋訪仙山,四十年前谷歌就斥巨資研究長生不老,這是人類無法抵擋的誘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