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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分析員又結結巴巴地附和他的女朋友:“對、對啊。” 陳利亞:“可以理解。” 女分析員表情有所緩和。 李維多:“……” 可能是她錯覺,這語氣不知怎的就讓她想起王爾德那句:因為一個蠢貨,往往會得到一個比他更蠢的家伙的仰慕和贊美。 下一秒,男人十指籠在細長眼眸上,遮擋住窗外日光,似是終于對這種沒營養的對話感到厭倦: “畢竟同類,總是要互相仰慕和贊美。” 警.察、分析員、李維多:“……” 這種心有靈犀,這個叫陳利亞的男人,應該跨時代去和奧斯卡-王爾德在一起。就單憑他一個側影的美貌,估計就沒美男子波西什么事了,再加上他智商光環的加持,王爾德也不至于因同性戀入獄,王子和王子會快樂地生活在一起,全劇終。 而且他是真的懶。 就連諷刺人的時候,他的聲線都沒有絲毫變化。從頭到尾,他用的音量至少比旁邊人低三度,卻又因自帶氣場,但凡開口,就連那兩個和他唱反調的大學分析員,也會自動安靜下來。 果然,女分析員這回真的生氣了,剛張嘴想反駁,就見陳利亞放下了他的可樂罐,十指交叉,平靜地坐在椅子上。 女分析員:“……” 算了算了,今天有點累,下次再反駁。 “刑偵里,錯誤會導致的不是錯誤,而是悲劇。出于人道,我建議你們對比完死者的母系線粒體DNA,否則造成的惡果恐怕會超出想象——當然,這只是建議,采不采納,是你們的事。” 他見過那半張密碼。 正是那密碼上零星幾個符號,使他如今還坐在這里,忍受這些毫無意義的討論。 這是謀殺,毋庸置疑。 甚至,不僅限于謀殺。 這是,一場屠殺。 陽光從手指間細碎落下,他皮膚白得像瓷器,修長手指整理了一下袖口,聲音和神情都冷冷清清: “畢竟,如你所見,我只是個考古學家。” 樸浦澤:“……” 這真是睜著眼說瞎話的典范。 如果他真的相信他只是個考古學家,那他就需要一點眼藥水來治療眼瞎。 他這個發小,在對生物“失去興趣”之前,是真正厲害的生物學大師——這么說其實不夠準確,因為只要在他涉獵的領域,他似乎都是大師。 而他涉獵領域極廣。 哲學家維特根斯坦有個獄友叫諾伊格鮑爾,曾在奧地利和德國學習物理,而后學了數學和數學史,不知為什么居然還懂古巴比倫文和古埃及文,簡直是神一般的跨界奇才。 陳利亞,就是諾伊格鮑爾。 平常人能在一個領域做出成績已經不易,偏偏他每個領域都是天才。 ——Man of Genius。 但天才,往往也就意味著,瘋狂、離群索居、偏執、古怪。 可這些特質,他全都沒有。 從三歲開始,他就沒看過這個男人有大的情緒波動。就算是小學一年級,他把他當成漂亮女生堵在走廊上告白時也是這樣——他似乎不會憤怒,也好像沒有喜悅,除了零度櫻桃可樂和一點潔癖,他沒有任何執念。 他的眼里,看不見他們。 他不知道那雙漆黑眼眸里,到底裝著什么,也不知道他沉思時,到底看向何方。只知道,當他說“免談”,那就真的是“免談”。 他行蹤不定,沒有留下過任何電話或者email,也因此他沒辦法走正常程序,只能用動用私人情面,半路攔車,把他“請”到這里。 他們此生本不該有交集。他是個大街小巷隨處可見的普通人,普普通通的家庭,普普通通的成績,這個男人卻是真正的天才。所以他至今都不明白,陳利亞小時候,為什么會和他出現在一個幼稚園里。 又為什么在不久后的某一天,徹底從他的世界消失。 真不知道這樣的人,如果哪天陷入愛河,會是什么樣子。 他覺得無奈,又有點好笑,還有點cao蛋的緬懷感,畢竟哪怕他是個鋼鐵直男,也很難對著這么一張臉生氣,更不用說他還曾是他的初戀女神……呸,黑歷史劃掉劃掉。 他沉吟了好一會兒,終于懷著一種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的心情,大手一揮: “小劉,密碼給他。” “曹品,賬號給他。” 樸浦澤:“賬號?什么賬號?” 陳利亞:“銀行卡賬號。” 樸浦澤:“……” 他的豪氣沒有了,不僅沒有,還不禁地想起了他的螞蟻花唄。 “我們之間難道是需要銀行卡賬號的關系?” “否則我們之間還能有什么關系?” 陳利亞修長十指交叉,靠在椅背上,仿佛閉目養神: “第一,我說了,我對連方向思路都沒有的案件沒興趣,給小學生指路太浪費我的時間。第二,我的錢又不是喝東南風喝來的,請我辦事,一向明碼標價,價格與我的興趣成反比。第三,我從不對活人打折。” 樸浦澤:“……” 緬懷感沒有了,他只想打死這個龜兒子。 而李維多只覺得這個男人的用詞簡直神他媽非常準確。 俗語會說“喝西北風”,是因為西北風來自西伯利亞,使土地貧瘠,而東南風來自熱帶洋面,帶來降水,使糧食充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