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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云清卻像是對她能將人融化似的眼神毫無察覺, 仿佛整個人已經沉浸在以琴音溝通天地的玄妙境界之中。 李攸寧忍了半晌,終究是忍不住了。她撇了撇嘴,故意問道:“師傅, 琴要怎么彈才能像你這般好聽啊。” 曲云清目光不偏不倚,不疾不徐道:“神欲思閑,意欲思定。總之,心要靜。” 李攸寧嗔道:“那你不是為難我么,看見你,我還怎么靜的下來。” 曲云清心神皆定,語氣平平:“心正則神清,神清則氣正。不要胡思亂想。” 李攸寧嘟了嘟嘴,強忍著安靜了不過片刻,很快又心癢難安起來。突然心生一計,上身往曲云清的方向虛虛一探,湊近道:“你彈琴,可我什么都不干,總歸是閑得慌。根本就忍不住想去看你,哪里靜的下來呀。” 李攸寧眼珠子一轉,俏皮道,“不如這樣,你來教我,我自己彈,一心不能二用,我有事情做了,自然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曲云清抬起頭,眼皮一翻,瞥了對方一眼。 李攸寧覺得,那眼神怎么那么像是翻白眼呢。不對,我的師傅如此簡傲絕俗,怎么可能會對人翻白眼? 只見他嘴角輕輕一抿,像是有些無奈,又像是在認命,遲疑了片刻,隨后以眼神示意李攸寧過來,自己則是站起身,退居之后。 “師傅,你別讓開啊,就坐我身后。你得看著我,手把手親自的教,這樣我才能快一點領悟到弦音的精妙之處。”李攸寧契而不舍道。 曲云清身上的氣息似乎變得更加沉默高冷一本正經,可是他并沒有拒絕。 “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正所謂君子不器,你雖為修者,也不必囿于一方之內。這世界之理,若為心上,則萬法皆通,道不在途,而在于人。”曲云清以身示范,教李攸寧通曉樂理,可口中的話卻像是別有他意。 只可惜李攸寧心不在焉,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琴弦七柱,音色深沉,余音悠遠。李攸寧并非不會,只是不曾專精,而且許多年不曾碰過了。曲云清此時突然教她,正是為了使她靜心安神。 她隨著對方的點撥而動,琴音如水落深潭,涓涓淙淙,可是她卻一點也靜不下來。她能感覺到曲云清彈奏之時帶上了一點靈力,和著琴聲絲絲纏繞,卻依舊無法對她奏效。 漸漸的,她竟然有些不安起來。 難道他也在擔心自己被魔氣所染,心神失守么…… 還不等李攸寧細想,門外突然響起人聲,正是有弟子前來通傳。李攸寧聽出正是曲靈樞的聲音。想起昨日兩人曾發生口角,李攸寧心生退意,連忙起身自覺繞到一扇白玉掛屏之后。 曲云清原本想要叫住她,猶豫了一下又止住了。 門外的曲靈樞得了曲云清的回應,神情有些不安的步入室內。進入之后,他下意識的偷眼張望了好幾眼。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想要看一看李攸寧到底是不是當真如門派中弟子傳言的那般被掌教真人偷偷藏在這里。雖然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自那日兩人從東海歸來,李攸寧陷入昏迷,曲云清抱著她,攏于懷中。于眾人之前旁若無人,直接將她帶回了自己的休寢之所。 自此關于兩人關系的猜測便再也無法平息壓制。 門中弟子對掌教素來敬重,乍然發生了這種事,雖然議論紛紛,卻多半是向著他的,也無人敢再他面前明說。唯獨曲靈樞一人道破,還是因為意外。 即便如此,曲云清又怎會不知。只是沒想到,眾人找不出理由來怪他,就只能轉而將錯處算在李攸寧的身上。 “靈樞拜見師父。” 曲靈樞恭正行禮,眼神卻閃爍著不敢抬頭去看端坐在上的曲云清。 “師傅……昨日我……”曲靈樞欲言又止,站在原地踟躕不前。 曲云清見狀,緩緩從蒲團上站起身。 “你可是想通了。” 曲靈樞低下頭,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 “罷了,我不逼你。可勸說的話也不必再提。” 曲靈樞聞言,上前一步,折身拱手:“師傅,徒兒知錯。今日前來也并非是為了師……李攸寧之事。” 曲云清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昨日弟子出山后,恰巧偶遇碧海潮升閣楚寒舟道友,他此次前來正是為了傳遞之前發生之事的后續消息。” 曲云清:“為何他不親自前來見我。” 靈樞:“據說是師門急召,因此留下信息托我轉告,便先行離去了。” “據說是之前失蹤的金丹修士如今大部分已經重回門派。” “失蹤之人重回門派……”曲云清劍眉蹙起,眼中露出懷疑的神色。 曲靈樞繼續道:“除此之外,另有一事,便是萬法宗的君沐言有意向華陽宗借取靈器鑒心之鏡。” 曲云清自然知道對方借取鑒心是為了什么。只是當時鑒心寶鏡似乎正是被華陽宗的親傳弟子帶在了身上。如今也不知道對方是否已經安然回到了宗門。 如果這其中另有隱情,恐怕這樣寶物沒有那么容易被君沐言借到手中。 看來君沐言心中已經有了計較,之所以想要借取寶鏡,并不是為了向自己證實君風行身份有異,而是為了拿出證據說服其他人。哪怕借不到,但消息一經傳出,對方說不定會因此亂了方寸,說不定就會露出馬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