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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霄到底是千年底蘊的正統仙門,雖然也曾幾經沉浮,可每每都能重新登頂。何況玄霄派素來門風清正,曲云清也是久負盛名。說不得還能重整旗鼓,卷土重來?!?/br> 綢衫修士訕笑道:“張兄有所不知啊。這世人皆傳言曲云清當年被魔族邀戰(zhàn),身死魂消,玄霄派更是為魔族爪牙暗中所滅。 他的徒弟更是與淅川魔族勾結,鳩占鵲巢霸占了玄霄仙境,還欺師滅祖將師傅煉化成傀儡。 殊不知這世間的傀儡替身之術雖然并不少見,可在這之前誰能見過將一個死人煉化后變得和生人無異?還能在術主死后擺脫控制徹底復生的? 如果真有這種術法,天下人豈不是要趨之若鶩。” 這一番話雖然毫無實據,道理也是似是而非,卻偏偏讓人止不住遐思。 “依在下所見,曲云清當年根本就沒死。只不過是被李攸寧抓住了什么把柄受制于人。這二十年的時間說是被當作傀儡cao控不過就是掩人耳目。” 綢衫男子托扇掩唇一笑:“據之前參加過圍剿的修士傳言,曲真人眉心咒印已然破解。這二十年來說不定明里是身不由己為人cao控,可實際上卻是被李攸寧終日禁錮,淪為禁臠?!?/br> 同桌之人聞言后各自露出古怪神情。有人更是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張姓武修濃眉倒豎憤然道:“休要胡言,曲真人何等遺世獨立的人物。況且當年他的魂燈已滅,這還能夠作假?李攸寧這妖女也是在得知掌教身死后才敢盜寶叛逃,她失蹤的幾年,玄霄滅派因此覆滅。曲云清如果還活著又怎么可能眼睜睜看著一切發(fā)生而置之不理。 況且早在數十年前,曲真人便已經登臨地仙之境界,李攸寧區(qū)區(qū)一名金丹修士,就算本事再大如何能奈何的了她的師傅?!?/br> 綢衫男子撇了撇嘴,不置可否道:“我無非是說出自己心中猜想,你那么激動做什么?而且當日百家圍困玄霄,卻無一人見曲云清出手,誰知道他現在的修為還剩下幾分呢。“” 其余幾人見兩人原本只是吃著飯,突然就劍拔弩張起來,也是紛紛跳出來打起了圓場。 在無人注意的角落之中,還坐著兩個人,正在聽他們口中的談話。 李攸寧端著茶盞的手停滯半空,整個人看似紋絲不動,實則內心深處卻是驚濤駭涌。 她心中一陣愧悔:師傅,當時自己的一時妄念,竟是將你的聲名連累至此了嗎。你是何等心性高潔之士,卻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淪為天下人的笑柄。 你心中可是會因此怨恨我呢? 當初她做下那件事,本就是抱著必死之心。沒想到上天眷顧,給了她重來的機會。當時說不怕曲云清恨她,說要讓對方永遠忘不了自己??扇缃袼齾s還活著……這還讓她有何面目再去面對自己的師尊呢。 思及此處,李攸寧內心一陣懊惱。哎……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可是她一邊懊悔愧疚不已,一邊又忍不住回想起當時情景。 腦海中滿是對方衣衫盡褪的模樣,那緊閉的眼眸和逐漸恢復血氣的唇色讓她永生難忘。還記得一頭長發(fā)將他身下鋪滿,如同流光玉樹一般教人目不暇接。 二十多年的光陰將曲云清原本健碩的身軀消磨的只余下一把精瘦堅韌的腰身。那窄而緊實的線條在李攸寧的眼中延伸開去,仿佛一把燎原的火,將她腦中最后一絲殘存的理智消磨殆盡。 任憑有千般不是,她心中亦有萬般難以言說。此時心懷愧疚的她明白,哪怕時間倒轉,自己怕是仍舊會走出那一步,或許也是不得不走的一步。 只是那些從來不曾宣之于口,卻也再難啟齒的癡與怨,隨著心中難以不停翻涌的愧與憾,最終只能化作一聲此生不復相見的嘆息。 即便如此,她仍然止不住日日相思。不斷想起曲云清的身上常年帶著的一絲若有似無的香氣,有別于玄霄派弟子平日在打坐修煉時,用于凝神靜心的“靜神香”的味道。而是一股似藥似花的幽淡氣味,冷如空谷之蘭,冽如寒梅傲雪,又像是青松白檀清而不妖。 那二十年來朝夕相對,李攸寧一次次在對方身上嗅到這種醉人的味道,恰如乾元遇見了命定的坤澤,信香裊裊,讓人自覺情動。 想到這里,李攸寧雙目失焦,一下子陷入無盡繾綣纏綿的回憶里。事到如今,除了這些念想歷久彌新,她實在想不出還有什么事情能支撐她繼續(xù)走下去。 “阿姐,你怎么了?”一旁的綠竹見她失神,連忙出言提醒。 鄰座的修士依舊是在夸夸其談,只是已經換成了別的內容。 剛才那幾名修士的談論,被李攸寧盡收耳中。雖然尚有頭腦清醒的人能明辨是非,可她知道這世上更多的是那些看熱鬧不嫌事多的好事之主。 綠竹見李攸寧面色蒼白,神情憔悴,卻對眼前的食物卻不聞不問,反倒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她轉身看了看一旁仍舊是旁若無人肆意交談的修士。突然壓低聲音,湊近李攸寧身側小聲道:“阿姐,這些人可真是討厭。吃個飯還那么多話?!?/br> 李攸寧被對方舉動拉回現實,突然問了一句:“他們說的你可聽見了?” 綠竹嘴里含著食物,含混不清道:“聽見了啊,那么大聲誰會聽不見啊?!?/br> 李攸寧將茶盞輕輕放在桌上,輕輕問了一句:“你怎么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