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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九皇子最后問鼎帝位,那賀子初就是德高望重的權臣帝師了。 然,他不行動,亦不主動,每次入宮,皆是圣上派人來請。全然一副不問世事、不貪權勢的佛子模樣。 * 長公主府,褚夫人也在場。 昌平長公主是先帝最為疼愛的公主,自幼就能輕易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唯有在賀子初身上栽了跟頭,她已三十有五,本就比賀子初年長,也不知是不是女子衰老的格外快,她今日見過賀子初之后,只覺自己和他之間仿佛差距更大了。 他還正當風華正茂,而她已紅顏老去。 然而,令得長公主面色蒼白的并非僅僅是她與賀子初的容貌差距。她抓著衛韻的生辰八字,手在輕顫,“竟……竟是一模一樣!” 褚夫人亦是唇齒微顫,她一早就覺得衛韻愈發像那個人,但她從未查過她的生辰八字,然而此刻,發現衛韻出生那一日,正好是那人死的那天,而且時辰也差不多能對上…… 褚夫人身子骨一軟,癱坐在圈椅上。 “會不會……只是巧合?”褚夫人不太篤定的問。 長公主歇下防備,回想起了今日在長安街見到衛韻的眼神,又狠、又壞、又狡猾……真真與那人無異。 “無論如何,衛韻不能留!” 她討厭極了那張臉,曾經楚韻搶了她的心儀人,而如今,又冒出一個衛韻,搶她女兒的意中人。 褚夫人也表示同意,齊國公府單方面取消婚約,褚辰還不知此事,待他日褚辰歸來,得知衛韻跟了賀子初,他非會瘋了不可。 衛韻的確不能留了,她就和那個人一樣,本就不該活著。 “殿下放心,我會想法子除了她!”褚夫人咬牙切齒。 十五年了,那個人為何還是陰魂不散?! * 夜色如墨,子夜的風微涼。 “安睡”對賀子初而言有些奢侈,今晚亦然。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朦朦朧朧睡下…… 視野驟亮,賀子初站在原地,他身處一片世外桃源,四處鳥語花香,溪水潺潺,不遠處一身著火紅色勁裝的少女朝著他走來,她身段不算高,但勝在線條勻稱,婀娜有致,她熱情又嫵媚,撲上前一把摟住了賀子初的腰身,腦袋擱在他胸膛,喃喃的抱怨,“子初,你都好久沒來看我了!” 年少時的歡喜,總是讓人刻骨銘心,入骨入髓。 賀子初的身子在輕顫,半晌不敢動作,生怕一動,這夢就碎了。 他用了十五年的時間,將西南徹底歸為他的掌控之中,如今他不再是那個落魄的侯府世子,可縱使權勢滔天,有翻云覆雨之能,有些人有些事也成了他的畢生求而不得。 “阿韻……”他喚了一聲,“阿韻,西南如今在我手中了。” 西南是她的家,他護了十五年。 可就在下一刻,腹部突然傳來刺痛,賀子初怔然低頭,就見懷中人也抬起那張明媚的小臉,只是她眼中再無愛意,取而代之是又野又壞的輕笑,“賀子初,你可真讓我失望,是不是有了替身,就能把我徹底忘了?你要記住,我是怎么死的,是你殺了我!賀子初,你殺了我!” 她握著匕首,在他腹部傷口反復攪拌,“疼么?賀子初?當初我也這樣疼的!” 賀子初還是低頭看著她,半點不反抗,好像能死在她手上才能得到真正的救贖,“對不起……對不起阿韻,我、我沒有忘記過你,一天一刻都沒有!” “賀子初,我偏不殺了你,你要給我好好活著,每天都活在愧疚之中!” 一言至此,她的臉龐開始模糊,隨即身子也如螢火般在賀子初面前,開始漸漸消散。 “不要走!阿韻!你不要走!” 賀子初猛然驚醒,他滕然坐起身來,一手伸向昏暗之處,觸手所及,什么也沒有。 腹部還隱約疼痛,仿佛方才在夢里,一切真的發生過一遍。 默了默,賀子初重新躺下,中衣敞開,修韌結實的腹部,布滿新舊不一的傷疤…… * 次日一早,褚夫人便登門了,她是武安侯府嫁出去的姑娘,下人自然不會擋著她。 見到賀子初時,他剛從校場歸來,震懾四方邦國的戰神武安侯,近距離看,其實就是一個氣宇不凡的俊美男子,他手中握著長劍,衣袍上沾了汗,神色凝肅,緊蹙的眉心好像怎么都無法抹平。 褚夫人先主動,“子初,我有話與你說?” 趙三接過賀子初手中長劍,又給他遞了棉巾,賀子初一邊擦拭額頭細汗,一邊淡淡的問,“何事?” 褚夫人隔空也感覺到了冷意,“衛韻真的在你手上?”她明知故問。 賀子初顯然沒有心情與她說話。 他不愿意寵愛一個替身,可衛韻……他也舍不得放手。在她身上,他總能看到那個人的影子。 “長姐是想殺了她?人在我這里,你無法下手,是么?”賀子初直接道,“長姐就想利用我拆散辰郎和衛韻的婚事,我猜你之所以想要了她命,是因為受人指使,比如昌平?” 他直呼長公主封號,可見并未將其放在眼里。 褚夫人噎住,但好歹當了十多年的當家主母,她很快就讓自己鎮定,“子初,衛韻到底曾是辰郎未婚妻,你這樣護著她是不是不太妥當?” 賀子初“呵”了一聲冷笑,“長姐不覺得自己很可笑么?你既知道衛韻是辰郎未婚妻,又何故將她推給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