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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身上仙光如螢,徒弟周遭魔氣肆虐。 眼前這場面,怎么看怎么詭異。 鳳凰敏銳地察覺到,那冰雪造的仙軀忽然洗去凡塵俗氣,仙力也隨著那一道道落下的三重天劫成倍激增。 塑仙骨,脫凡塵。 云棲再次得道飛升了。 整個歷劫飛升的過程卻是那么游刃有余,云棲的手都沒有離開過白衡的下腹。仍舊勾著他的魔丹一副死不放手的架勢。 天上雷劫未停。 陡然再劈下一道,氣勢比之前的更為駭人,這一道下來,云棲微微躬身,渾身震了一下。 手卻好似更能抓住魔丹了,用力往外一拽。 鳳凰臉色煞白一片。 那是五重天劫。 仙尊魂魄不全,剛剛熬過了三重天劫,飛升成仙人,五重天劫竟接踵而至。 “仙尊,那是五重天劫!您魂魄不全,靈骨未歸,挨過不去的!”鳳凰靠近了,支起仙障為他擋下這五重天劫,可是那肆虐的仙氣魔氣相撞,他只能支撐片刻,聲音里帶著些顫抖,“云棲仙尊——松手啊——” 鳳凰被這鋪天蓋地的魔氣與法力震開,仙障消失。 五重天劫再次劈下。 天地失色。 云棲仙尊雙膝一曲,生生扛過。 額間仙印更甚,周遭陡生仙云聚攏于他足下,繚繞云霧中他青絲翻飛如浪撲,再睜眼時,眸中金光熠熠。 鳳凰沒見過這等場面,嚇得臉都白了。 殘魂,缺骨,仙體也是九離臨時捏的,這種情況下,云棲竟飛升成仙君了。 這怎么可能。 “師尊……阿衡……好……疼……” 一只滿是金紋的手,無力地搭上師尊的手腕。 “太……疼……了……” 云棲沒有說話,只是呼吸間帶著些許不穩,眼神里透著隱忍。 他分神看了看天色,滿天陰云不散,未見月色星光。 七重天劫,馬上就要來了。 再次被生挖魔丹的痛苦,頃刻間將徒弟擊潰,他在那毀天滅地的震顫中昏死過去,再次跌入噩夢般的回憶里。 . 這一次,夢中的自己依舊在九重天上。 可是! 周遭竟是一片地獄一般的景象! 低階仙靈被焚燒了魂魄和仙體,樹木,宮殿,盡皆焦黑。風里都是濃郁的腥氣,腳下仙云被染成緋紅。 還有未完全燒毀的半只魂魄捏在自己手里,哀哀懇求著。可自己一道烈火之下那哀鳴聲戛然而止。 不遠處的幾處宮殿接二連三地傾塌。 火舌卷著仙樹,往更遠的地方燒過去,恍若直燒到天的盡頭。 他不敢相信眼前這分崩離析的一切這都是自己一手造成。 原來他,真的曾屠殺過九重天闕。原來他,果真是天生惡種。 他還要師尊相信他。 怎么能信,怎么敢信。 他是如此地……罪孽深重啊。 他被困在那具身體里,眼睜睜看著自己手生業火,將目之所及,都焚燒成一片煙灰。 毫不手軟,沒有猶豫。 那些仙靈臨死前眼底的驚懼和嘶啞的慟哭,成了無數銳利的刀劍,讓此刻的自己猶如萬箭穿心。 原來這就是后續。 云棲和九離要挖自己魔丹是對的。天界諸仙對自己的一切排擠,也是對的。 他就是天道難赦的惡鬼,是道法不容的邪魔。 是怎么渡,也難以成仙的罪人。 他猛地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 百年前,他鑄就了水月秘境,聚的是誰的魂魄。 是師尊的嗎。 他的師尊……魂飛魄散了? 誰殺了他。 難道是—— 自己。 白衡渾身發起了抖,徹底掙脫開這具身體,他回過頭看到那徹底魔怔的自己如閻羅一般猶在四處放火,心臟驟縮,發瘋一般地四處找師尊。 百年前,是自己墮了魔,失了智,屠殺九重天宮,還將師尊以業火灼燒得魂飛魄散了嗎。 不可能,絕不可能! 云棲,師尊,秋冥仙尊……在哪里。 他終于找到了師尊,在西天靈河畔,開滿婆羅花的地方。 師尊第一次拾到自己的地方。 云棲仙尊手握著仙隕,魔氣的肆虐下,婆羅花大片大片地枯萎,又在云棲的仙氣浸染下,重新開出,循環開謝。 他還活著。 “師尊,您在做什么?”白衡顫著手想要走近,卻發現如今自己不過是在回憶里,他根本無法觸碰到師尊。 白衡眼淚忽然就落了下來。 師尊的臉色好蒼白。 他聽到那仙隕劍冰冷殘酷的聲音。 [你知道我身上沾著多少位玄仙的血嗎。四十七……我殺過四十七位玄仙。] [想封印我,妄想。] “師尊……” 云棲別過臉,吐了一大口血,一手握劍柄,一手握劍尖。 他要做什么。驚懼如長滿荊棘的藤蔓箍緊白衡的心肺,使他停住呼吸。 銳利的魔氣將師尊的手劃出深可見骨的傷口,鎏金的血液染紅了他素白的衣袖。他將全身的法力結印,壓制住手中邪劍的怨氣,吞下滿嘴的腥氣后雙手猛然一折。 咔嚓一聲。 仙隕,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