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誓不罷休

    王家三人環(huán)坐而飲，王錚一直很平靜，兄弟二人倒是聊了很多。

    “當(dāng)年你是對的，但也不至于就這么一聲不吭的走了吧？”王成漢不是在秋后算賬，而是在要個答案。王成夫一臉的苦笑：“大哥，你不接受王家倒下，我也是這樣想的。實際上當(dāng)時的王家，收到國際市場的影響，對外貿(mào)易一落千丈，實體很難維持。我是怎么勸你的？收縮，轉(zhuǎn)型，你呢？開口那些工人跟著你多少年，閉口這些產(chǎn)業(yè)當(dāng)年如何篳路藍縷。談不攏，那我還留下干啥？”

    王成漢眼珠子一瞪：“那也比你去非洲差點把命搭上強？”

    王成夫很不服氣的頂回來：“同樣是富貴險中求，我怎么就不行了？我這不是行了么？”

    “那是你運氣好！”王成漢不認(rèn)賬，王錚猛的站起來，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你干啥去？”王成夫疑惑的問，王錚面無表情的回答：“明天，我回去一趟，有的事情不弄明白，我心里過不去。”王成夫嘆息一聲：“還有什么事情能比陪你爸重要？”

    “我爸在你這，我很放心。”王錚淡淡的回了一句，王成漢露出微笑，擺擺手：“去吧，別給自己留下遺憾。”老成精的王成漢，不難看出兒子的感情遭遇問題了。這個事情，他不打算過問，他相信王錚能處理好。

    王錚回到了出租屋樓下，天已經(jīng)黑了。抬頭看窗戶，沒有了曾經(jīng)熟悉的燈火在等待。葉惜顏是騙了他，但是王錚冷靜下來，還是希望能得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開門進屋，一切都沒有變化，唯獨缺少了一個葉惜顏站在門口，微笑相迎。

    沒有走么？還是……。王錚感覺不到這屋子里的生氣，走到衣柜前拉下拉鏈，葉惜顏的衣服不在了，走進洗手間，葉惜顏的化妝品也不在了。王錚這才確定，她真的走了。

    王錚一個人站在在門口發(fā)呆，忘記了時間，忘記了一切。她怎么就走了呢？一個解釋都不肯給我么。這個時候，王錚才想到自己跟葉惜顏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那個對自己千依百順的女人，不告而別了。

    曾宇下班回來，看見王錚的背對著門，當(dāng)著沒看見，自顧自開門，也沒說搭理他一下。王錚轉(zhuǎn)身對著他的背影道：“就算要殺頭，也要給一碗斷頭酒喝吧？”曾宇回頭瞪著他，冷笑道：“我就住在對門，這屋子里有沒有人，我能不知道？葉子已經(jīng)走了對吧？你還想喝斷頭酒？我一腳踹死你還差不多。”

    “你這個人怎么這樣啊？你搞清楚了事情的真相么？”王錚很歇斯底里的大喊起來，曾宇打開門，站在門口轉(zhuǎn)身道：“好啊，你說說真相。”

    王錚使勁的撓頭，頭發(fā)亂糟糟了，這才沮喪的開口：“我這一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認(rèn)為只要不開口，葉子就不會離開我。我太自信了，那時候窮的三塊錢一包的煙都抽不起，葉子照樣不棄不離。我怎么會想到，我當(dāng)時氣暈了頭，沒有回來聽她解釋，這女人居然就走了。”

    聽到這句，曾宇的臉色好看了一些，說話依舊沒好氣：“你的自信心哪來的？我真搞不明白？再有，你在說什么鬼？這是真相？”王錚拍拍屁股站起來道：“我想喝酒，你想喝酒么？”

    “跟你喝酒？總要有個理由吧？”曾宇沒再斜著眼睛看王錚，說話的語氣也緩和了。

    “想知道真相，就陪我喝酒去。我慢慢的告訴你，這一次，真的不是我的錯。”王錚無辜的眼神看過來，曾宇嗤的一聲冷笑，轉(zhuǎn)身時道：“就沖你這句話，這酒你還是自己喝吧。”

    王錚沖著曾宇吼了一嗓子：“葉子一直在騙我。”

    曾宇回頭怒視：“那又如何？她騙你怎么了？你騙她騙的還少了？”

    王錚眼珠子都紅了，似乎下一刻眼淚要下來的樣子，低聲怯怯道：“求你陪我喝酒。”

    曾宇還是頭一會見他低頭服軟，楞了一下：“等著。”回了房間，丟下電腦很快出來：“走吧，先說好啊，晚上我請。”王錚嘀咕：“憑什么啊？老子沒錢的時候，是你請。現(xiàn)在有錢了，還是你請。不公平！”

    “你特么的喝不喝？不喝就給老子滾回房間去！”曾宇一點都不客氣，王錚耷拉著腦袋：“你聲音大你有理！”曾宇氣的抬腳就踹，王錚也沒躲，結(jié)結(jié)實實的挨了一下。曾宇這才放過他，一邊走一邊罵：“你狗日的遇見葉子這種好女孩，那是你祖宗積了八輩子的德。就你這鳥樣，整天在外面勾三搭四的浪，我要是葉子也得離開你。”

    “你別亂說啊，我在外面浪確實不假，我可沒有勾三搭四。哪次不是一夜就忘記名字啊？有的甚至連名字都是假的，一直以來我心里只有一個葉子。這一次，真的不是我的錯啊。”

    “就你這道德水準(zhǔn)，還好意思提葉子？沒女友，你隨便浪，老子看都不看一眼。你和葉子都同居了，還在外面浪，你就叫道德敗壞。”

    “我道德敗壞好了吧？總比你……，算了，不跟你在這個問題上計較。等下我說完了，你再給我定性。”

    “你想說什么，收回去干啥？有話你就說，不就是要說蕭瀟么？有女友照樣過饑荒自己擼，就這女友還跟人跑了。”

    “我可沒這么說！這是你自己對號入座。”

    “別掩飾，你就是這個意思。你的表情出賣了你。”

    兩人一路走，一路吵。看上去都挺激動的，但是越吵兩人心態(tài)越輕松，走到外面的燒烤攤子時，曾宇坐下大聲道：“老板，先來一箱啤酒，再來四十串羊rou。有扇貝的話，也來二十個。”這家店兩人是常客了，老板笑嘻嘻的搬著一箱啤酒放邊上，招呼店員弄來一疊花生米：“送的，你們先喝著，今天來的有點早啊。”

    “來的早就慢慢喝咯。”王錚費勁的笑了笑，比哭還難看，心情不好沒必要給帶著好意的外人看。老板眼睛多賊了，點點頭趕緊走，這哥們的眼神太瘆人了。“那你們慢慢喝，我去給你們烤串。”

    王錚打開一瓶啤酒，自己弄個杯子，也不要曾宇勸他，連著灌了三杯下肚子，一瓶啤酒見了底，王錚打了個嗝道：“你說的對，我確實不是個東西。一身的臭毛病，葉子能容忍我，就該好好的珍惜。有的東西，在你身邊的時候，覺得可有可無。當(dāng)她真的離開時才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深入骨髓，融進血液，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現(xiàn)在說這些，晚了點吧？再說你跟我說也沒用，找到葉子，跟她說去。”曾宇化身一個吐槽鬼，今天是不打算讓王錚好過了。王錚瞇著眼睛盯著他：“我說，你這人的良知呢？同情心呢？這么輕易就下結(jié)論？等下我說出今天的遭遇，你會很尷尬的。”

    曾宇冷笑：“好啊，我看你能說出點什么真相，沒準(zhǔn)我真的會同情你。”

    王錚豎起一根中指，端起酒杯又是一杯干掉，微微抽搐的嘴角，帶著一絲痛苦。低著頭，王錚好像是抹了一下嘴，抬頭時眼珠子通紅：“今天我去找葉子了，帶著鮮花。我想告訴她，不管我家里的人是不是反對，我都要娶她。可是你知道不知道，我到了超市沒有找到她，我問了超市的員工，人家告訴我，她老早就不在那邊干了。”

    曾宇還是一臉的冷峻，淡淡道：“那又如何？”

    王錚吐了一口酒氣，苦笑搖頭：“是啊，這也沒什么。可是我出來之后，看見葉子一個朋友走進夜總會，我追上去想問清楚葉子在哪上班，追到電梯門口，我看見了葉子從電梯里出來。她在夜總會上班，在那種每天陪著笑臉，讓男人隨便摸的地方上班。你知道不知道，在那一刻，我心如刀割。”

    曾宇聽到這里，微微皺眉，依舊冷著臉：“那又如何呢？”

    王錚怒視曾宇：“你還是不是我兄弟，葉子騙了我，還在那種地方上班。我當(dāng)時沒有動手打她一頓，就算是客氣的了。”曾宇淡淡道：“如果我是你，當(dāng)時就會很冷靜的跟她談，搞清楚事情的始末。不過根據(jù)我對你的了解，你肯定不會這么做。”

    “沒錯，我舉起手想打她來著，最終還是沒有落下去。好吧，我都說完了，現(xiàn)在呢？”王錚一臉冷意，譏誚的看著曾宇，等著他的定論。

    曾宇端起面前的酒杯，狠狠的潑過去，王錚躲避不急，被潑了一臉，當(dāng)時愕然：“你瘋了？”曾宇冷笑道：“我只是讓你冷靜一下，坐好了，我也給你說個事情。”王錚呆呆的看著他，抹了一把臉，冷笑道：“好啊，你說，我看你能說出一朵花來。”

    “還記得我大一那年么？那會你還沒和葉子同居，每天拎著一把吉他，四處兜售，連著三天你都沒有賣出一把吉他。口袋里一分錢都沒有，我來找你的時候，你一個人躺在床上。當(dāng)時你的臉色難看的很，你告訴我你兩天沒吃飯暈倒了，葉子在路上遇見送你回來的。我要去給你買飯的時候，葉子帶著牛奶和蘋果派來看你。她請我吃了一個蘋果派，吃完了我去上洗手間，看見地上一張單據(jù)，撿起來才發(fā)現(xiàn)是一張獻血的營養(yǎng)補助單。葉子走的時候，給你留了五百，那張單子上的金額，正好是六百元。”說到這里，曾宇停了下來，目光逼視王錚。

    聽到此刻的王錚，心頭猶如一把大錘狠狠的砸過來，捂著胸口不敢置信的看著曾宇：“你說的都是真的？”曾宇點點頭：“后來葉子告辭，我也借故告辭，追出去拿出單據(jù)問她怎么回事。葉子告訴我，超市一個領(lǐng)班經(jīng)常sao擾她，葉子不堪其擾，工資都沒要就辭職了。”

    王錚抬手就給自己一個巴掌，啪的一聲非常的脆，臉上很快就出了印子。

    曾宇又道：“就是因為這個事情，我毫無選擇的站在葉子一邊。我不信一個能為你去賣血的女人，能做出對不起你的事情。我不信，也不敢信。我潑你一杯酒，是因為我吃了葉子一個蘋果派，那是她用血換來的。”

    王錚沉默良久，突然抬頭對老板喊一嗓子：“老板，來一瓶洋河大曲。”

    曾宇沒有說話，默默的看著他。老板拿酒過來，曾宇接過打開，二兩的杯子倒了一杯，推給王錚：“想喝醉就喝吧，等下我背你回去。”王錚抬頭露出慘然的笑容，舉杯一口干掉。

    喝的太猛了，王錚被嗆到了，一陣劇烈的咳嗽，眼淚鼻涕都下來了，捂著臉埋到褲襠里，帶著鼻音道：“我對不起葉子。”曾宇沒有接這個話，而是平靜的看著他。

    好一陣子，王錚才抬起頭，拿餐巾紙胡亂擦干眼淚，沖曾宇笑道：“接著喝，今天喝醉拉倒，明天開始戒酒，不把葉子找回來，我誓不罷休。”曾宇微微一笑，舉起手里的啤酒杯子：“我喝這個，免得等下沒人背你回去。”王錚苦澀的笑了笑：“你啊！”

    王錚的臉上變得從容了許多，吃吃喝喝一點都不耽誤他說話。把跟葉子的過去說了一堆，一瓶白酒全都進了王錚的肚子，叫的燒烤兩人也吃的七七八八，曾宇看看時間，笑道：“回吧，明天我要上班，你也要上路。”

    “不會說話就不要說，什么叫上路啊？”王錚忍不住反擊了一句，曾宇吹胡子瞪眼：“上路怎么了？你難道還敢不上路？”曾宇走去結(jié)賬，回來扶著王錚往回走，夜風(fēng)吹來，酒勁上頭了，王錚扯開嗓子鬼哭狼嚎：“你是我的眼……。”曾宇趕緊伸手捂著他的嘴，這大半夜的，擾民要被人丟臭雞蛋的。

    回到房間的，曾宇洗個澡出來，王錚已經(jīng)在床上呼呼大睡，曾宇看著他悠悠嘆息一聲，拿毛巾把地板擦干凈，鋪上毛毯關(guān)燈睡覺。早晨醒來的時候，王錚已經(jīng)不在，桌子上有一張紙條：“找不到葉子，誓不罷休。”

    曾宇聞到房間的氣味，忍不住爆粗口：“靠，我的床啊，昨晚上他就沒洗澡。”

    換好衣服匆匆出門，擔(dān)心路上堵車，坐地鐵去了。趕到公司的時候，曾宇還是遲到了。慶幸的是，江楠沒有來，曾宇還是在考勤表上給自己記了一筆，遲到三分鐘。

    剛記下來，肩膀就被人拍一下，回頭一看是一臉笑容的江楠：“你干啥？”

    “沒干啥，昨晚上王錚那家伙發(fā)瘋了，非要拉上我一起瘋，弄的太晚，遲到了。”

    江楠看看他：“如果我不是確定你是直的，我一定會懷疑你和王錚有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