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逆轉了性別？”

    剛開始聽到老鬼的求情，李sao還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聽到最后，李sao算是明白過來了。

    敢情老鬼的兒子，是那天晚上闖到自己sao舍來的那八個家伙啊！

    “對！判官大人，請您開恩！我就這一個兒子，雖然他作惡多端，還望您大慈大悲，幫他重新變回男兒身啊！”

    俯伏跪下的老鬼，身上卻是沒有一絲的鬼氣，看起來就是一個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老父親。

    但是，面對老鬼的請求，李sao卻是搖了搖頭，說道：“我雖然同情你身為父親對兒子的疼愛，但是陰陽有法，你既然已經離開陽間，卻還強撐著一口氣流連，已經有違陰間法度了。如今，你卻還提出了此等要求？”

    “判官大人啊！法外開恩，法外開恩！我兒本性不壞的，不壞的！只可惜因為一些緣故，走上了歪路而已……”

    老鬼顫抖著跪拜，開始緩緩地將緣由說了出來。

    老鬼本名張呈棟，是街道辦主任，幾十年來盡職盡責做好本職工作。

    風里來雨里去，幫扶弱小，即便是街道辦的工作做完了，也總是找機會多做好事。

    因此，張呈棟是“學**標兵”，獲得了各種各樣的獎章和榮譽。

    但于此同時所帶來的，便是張呈棟對家庭的疏忽，忙于工作，家里大大小小的事物，全都壓在了妻子的肩上。

    他可以肆意從家中的米缸當中舀米，到困難五保戶的家里去送溫暖。

    但是，卻不知道當妻子掀開米缸打算做飯的時候，看到空蕩蕩米缸時候的心情……

    他可以把給妻子買衣服，給孩子買玩具的錢省出來，送到醫院里給看不起病的重癥患者的手中。

    但是，卻不知道妻子冬天一共就那么一件外套大衣，孩子就是因為沒有玩具被同學言語相譏，才會出手打架去搶同學的玩具的。

    顧大家，就沒了小家。

    一直和妻子說要理解他的工作，有更多比我們更困難的人。

    一直和孩子說你已經長大了要懂事了，不要胡鬧不要惹事。

    妻子受不了發了脾氣，你說她思想覺悟低，只顧著自己的享受。

    孩子在學校惹事被叫了家長，你罵孩子淘氣頑皮，抽出皮帶就是一頓打。

    ……

    太多太多了！

    老鬼聲淚俱下，一邊說著一邊捶著自己的胸口。

    “我后悔呀！判官大人，你說我這一生，對別人做了那么多的好事兒。但是自己的妻兒，卻恨我最深……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么？”

    老鬼痛心疾首，緩緩地抬起頭，說道，“我的兒子張啟亞雖然混蛋了一陣，可被我說服了，送去當兵！思想覺悟也上去了，理解了我這個當爹的不容易。可就在他當兵回來的那天……我去接他……”

    “張啟亞？你的兒子……是鴨哥？”

    聽到這里，李sao才徹底明白過來。

    原來，那天晚上來的那一伙扮鬼的人，就是鴨哥和他的小弟們。

    而這老鬼便是鴨哥已經過世的父親，按照他的話來說，鴨哥去當兵回來應該是已經變好了呀！又怎么會變成現在這樣呢？

    “對！他現在混道上，自稱鴨哥。他做那些事的時候，我其實一直在旁邊看著，守著……”

    老鬼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說道，“當初他當兵回來，我去火車站接他。火車站人多眼雜，有幾個慣犯小偷被我看到了。我抓住他們，提醒了那幾個失主去報警，但是……誰知道這幾個小偷窮兇極惡，掏出水果刀就往我身上扎……”

    “你就是死在這幾個小偷的手上？”

    聽到這里，李sao忍不住心窩子一痛。

    “刀口其實并不深，但是我流了很多血。小偷捅完就跑了，我在地上痛苦地叫著，懇求那幾個失主還有路人幫我叫警察叫120，但是……他們并沒有動，反而看著我像是看著什么病厄一樣，四散跑了……

    我的血，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流淌著，淌著，最后淌干了……”

    老鬼說到這里便沉默了，他有些說不下去了，或者說……他想說的就這些，或者說……接下來是他最難以面對和最不想去回憶起來的片段。

    時間，凝固在此刻。

    李sao的腦海當中，也浮現出了那樣的一副畫面來。

    人擠人的火車站廣場，幾個小偷得手了，卻被一個老頭抓住，小偷們掏出刀子報復，老頭倒下，血流一地，失主們冷血跑開……

    “那……你兒子呢？”

    沉默了許久，李sao才最終問道。

    “他看到了。”

    老鬼的腦袋再次垂了下來，說道，“出站口一出來，就能看到我倒在血泊里的尸體。他瘋一般的沖到我面前，但我已經沒氣了。但其實我就站在他的旁邊，看著他，卻叫不出聲來，他也再也看不到我了。”

    “后來，他從廣場監控當中看到了整個事情的始末，我兒子他哭了。真的，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哭成那個樣子，他在太平間里，抱著我的尸體，痛哭大喊‘爸！做什么好人啊？做好人有什么用？沒人會記得你的好。人要想活得好，只能做壞人’……”

    老鬼顫抖著雙手，聲音也在發顫，“我聽到了！我當時就站在他旁邊，看著他對著我的尸體吼。可我……我沒辦法回答他，判官大人，你知道么？其實我當時也懵了，我在想，為什么自己要當一個好人，不當好人，不就不會死了么？”

    “當好人，就一定會死么？”

    李sao也嗤笑了一聲，然后低下了頭來。

    “從那以后，我兒子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他糾集了一伙兄弟，成為了鴨哥。每一次，他去做什么，我都跟在他身邊。是呀！他變成了壞人，而我……好像也變成了壞鬼，我盡自己的能力在幫他。”

    攤開雙手，老鬼的眼神變得有些空洞和迷茫起來，“我是可以投胎的，剛死的時候，判官大人，我的身上是很多很多這種紫氣的。

    它讓我可以在陽光下舒舒服服出現，它可以讓我在有刀棍即將擊中我兒子時，猛地一下把刀棍給擋了回去……

    我知道，只要我愿意，用這些紫氣可以輕而易舉地去投胎轉世。但是，我放心不下我兒子。我要守在他身邊，他是壞人，我……我就是壞鬼……現在，我身上的紫氣越來越少了，我知道，判官大人，我可能連鬼也當不了多久了……

    所以，判官大人，我懇求您，能不能網開一面，讓我的兒子，重新變回男兒身。我們張家，不能斷后啊！”

    ……

    這是老鬼的陳述，沉甸甸的一番話，像一塊巨石一般，壓在了李sao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