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美人 第95節
宮里只有姬姮一位適齡公主,這封求娶信擺明了是沖姬姮來的。 但陸韶沒興情理這些,他只想盡快將姬姮娶回去,那封求娶信他讓司禮監壓了下來,只等著他成婚后再定奪。 一連過了幾天,長公主府內也添了喜氣,姬姮院里還掛著紅燈籠,常見著那些小丫頭湊一起說說笑笑,還嚷嚷著有大紅包領,這滿府上下,也只有姬姮如同困獸。 這天晌午,姬姮從屋里走出來,手拿著一盒口脂扔給京墨,道,“本宮的口脂用完了,你出去買。” 京墨連忙笑道,“奴婢叫人去買。” “本宮讓你去買,你推脫什么!”姬姮豎起眼喝她。 京墨抖著身沖她彎腰,“……殿下別生氣,奴婢這就去。” 她匆匆跑出院子。 姬姮左右看廊下,有小丫鬟探出頭,她陰狠的瞪著她們,那些丫鬟立時怕的縮回耳房,將門關上不敢沖她霉頭。 姬姮快步走到西墻,那墻頭先前插了三枝薔薇,今兒是第三天,馬哈扎按理還會來。 她仰著頭等待,果然半刻鐘不到,西墻邊的大松樹上站著馬哈扎,他穿了一身綠,蹲在松樹上不容易叫人看清,他跳下樹,急走到姬姮跟前,欲抓她手,“公主殿下,我們也先已經向大魏發出和親的請求,你可以跟我走了。” 姬姮退身兩步,涼涼笑道,“你來遲了,本宮要嫁給陸韶了。” 馬哈扎倏然道,“怪不得你這府邸前后藏了那么多暗哨,你不想嫁給他,嫁給我,我比他年輕,我能讓你生孩子。” 第95章 (一更) 瘋魔 瓦剌遠在北面, 他們人數比不得大魏,在草原上過著悠閑自在的生活,女人是瓦剌的寶藏, 一個女人如果死了丈夫,轉頭就會再嫁給丈夫的兄弟或者兒子, 他們不講究倫理道德,女人在他們看來就是產子器具, 像姬姮這樣漂亮的女人到了瓦剌,大概不僅僅是生孩子了,她要面對更多危險齷齪。 姬姮是不敏銳, 但她也聽過瓦剌是個什么樣的國家, 即使和親也不該選擇這種地方, 她見馬哈扎, 只是想借著他拖延陸韶, 最好打消陸韶娶她的心思。 她不想嫁給陸韶,陸韶越逼她,她越抵觸, 她站不起來, 也不想被他拴在身邊一輩子。 “你什么東西?也配本宮給你生孩子?” 馬哈扎一愣,在他們瓦剌,男人追求女人是天經地義, 女人給男人生孩子也是理所當然,他喜歡姬姮, 雖然她看起來嬌弱,可能生不出健康的孩子,但他愿意照顧她,到了瓦剌, 他不會讓別的男人過來sao擾她。 “我是瓦剌王子,我比那個太監更適合你,你不想給我生孩子,我不會逼你。” 姬姮半冷不熱的掃著他,片刻壓低聲道,“這個月二十,本宮要嫁給陸韶,你有辦法阻止他嗎?” 馬哈扎轉了轉眼球,“你現在跟我走不行嗎?” 姬姮防備的看著他,“本宮是大魏鎮國長公主,跟你去瓦剌?” 她擺脫不了陸韶,但她也不會嫁入小國,她還想和小皇帝并肩站在朝官之上,所有人都得跪在她腳下,包括陸韶。 她長的真好,一舉一動自帶著風流,眼波流轉間誰都瞧得出她詭計多端,心腸陰狠,可還是能勾住人,不用她使媚俗招數,只那么看一眼,就讓人想將她掠奪私藏起來。 她只要站在那里,就能輕易勾起男人邪念。 那個太監看她這么緊,是有道理的。 馬哈扎大大方方道,“我很喜歡你,跟我去瓦剌,我們成婚后,等我繼承也先,你就是我的王后,你想要什么,我都會奉到你手上。” 誰想當一個小國的王后,她是大國公主,還不至于自甘墮落到去小國當王后。 姬姮沖他彎唇,“這得陛下下旨,本宮不可能貿然跟你私奔,你現在要做的,是阻止本宮和陸韶的婚事。” 馬哈扎一拍手,“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嫁給他的。” 他撂完話,便挑回樹梢,一眨眼不見了蹤跡。 姬姮攥緊手指,心下恍惚,這人看起來很不靠譜,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 陸富貴對陸韶娶公主這件事還有些難以置信,總覺得他是癩蛤蟆想吃天鵝rou,可抵不過陸韶一意孤行,他再擔心也無濟于事,索性也不勸了,任他胡來。 十九那天,陸府幾乎準備齊全,陸富貴的煙草用完了,黃昏時出門去買煙草,這一去就沒再回府,與此同時,一封信也送到了陸府。 陸韶忙到深夜才回府,管家等在門口,急將那封信遞給他,“廠督,老爺被人綁架了……” 陸韶眉頭橫起,扯開那封信,上邊兒只有一句話。 取消婚事,否則就殺了陸富貴。 那字跡歪歪扭扭,令陸韶想起來一個人。 馬哈扎,先前他上書求娶姬姮,陸韶見過馬哈扎的字,也是歪歪扭扭,但比這封信要工整的多,瓦剌人不通大魏文墨,能跟大魏交流,寫漢字,就已經比別國強許多。 那日新帝壽宴上,馬哈扎看著姬姮的眼神那般狂熱。 后來長公主府的墻頭插上了薔薇。 姬姮騙陸韶說不知道,她怎么會不知道,不過是在他面前裝傻罷了。 他已經把底線放到最低,想過她說什么不當回事就行,他自然能看住她。 可陸韶還是低估了她的能耐,她是沒有傷人的本事,不用她做什么,自然有人找上門,為她鞍前馬后,給她當牛做馬,只圖她一笑。 從前有他,后來有安雪麟,他殺了安雪麟,再來一個馬哈扎,只要不嫁給他,傷害誰都行。 哪怕那人是他的干爹。 陸韶一點點撕著信,拍了拍管家道,“去把王歡給咱家找來。” —— 王歡過來時,正見陸韶坐在門檻上,雙手捂著臉,看不清神色。 王歡小心翼翼挪到他跟前,“廠督,明兒是您大喜的日子,這大晚上的不睡,是激動過頭了?” 陸韶撤開手,眉際戾氣遍布,眼底血絲密集,額頭青筋迭起,王歡一瞧,唬的噤聲。 陸韶壓著太陽xue,忍耐著怒火道,“去調京軍,把整個燕京都封了。” 王歡發怵,“是,是發生什么大事了嗎?” “馬哈扎綁架了咱家的干爹!逼咱家取消婚事,”陸韶一拳打到大門上。 王歡登時火大,“他是活膩了!敢動陸老爹,奴才這就帶人去抓他。” 說著就要走。 “咱家估計他們躲起來了,驛館那頭應該早沒人,他目的是想帶走殿下,咱家的婚事明兒不辦,看他耍什么花招,”陸韶疲憊道。 “您這幾天忙里忙外,就為著把那位祖宗娶進門,不是奴才說她,都跟您到這情分上了,也沒見她待您有多體貼,您是關她在府里,但您也沒對她做過什么作踐人的事,這外頭有幾個人知道您娶的是她,左不過是她又跟那個侉子私下見了面,指使他來擄走陸老爹,”王歡氣道,這幾年,陸韶對姬姮什么樣兒他都看在眼里,就差把自己埋在土里了,被她打還被她罵,寵著哄著,誠然她位份尊貴人也標志,但也沒這么糟踐人的,這一次兩次的,誰受得了? “依奴才說,您就別給她好臉子,她這人不給點教訓是不會記著您的,您娶她是給她名分,她不要就算了,這外頭想嫁您的漂亮姑娘多的是,缺她嗎?” 他說的有些吹捧,想嫁給陸韶的女人肯定有,但好人家的姑娘誰愿意給太監做夫人,想嫁陸韶的那都是沖著陸韶的權勢,誰還圖一個太監呢? 陸韶沖他搖手,“去做事。” 王歡心知他煩,趕忙退走。 陸韶卸了一身勁,抬腳回屋躺床上,他特意選的二十號,大吉大利,府中也置辦好了所有家當,長公主府內該有的器具玩意他都復刻進府里,就為了不讓她委屈,可她這暗地里還是不死心啊。 嫁給他是有多痛苦,只因為他是太監,他沒有強求她以公主之尊嫁過來,他步步忍讓,連她曾經犯過的錯也愿意不再追究。 可她終歸沒心,連他的干爹都敢下手,他們之間的恩怨,她拿老人做威脅。 他甚至沒動過小皇帝。 他仰望著屋頂的那顆夜明珠,驀地露出陰笑,她以為她能借著那個外族逃掉,不會的,他要讓她親眼看看,她就是個禍水,誰碰上她,誰倒霉,她這種人沒資格站在人前,她只配關在籠子里,看他臉色乞求憐惜。 翌日清晨,陸府向外透露取消了親事,那些本想來慶賀的朝官便只得作罷,也不敢揣測陸韶的想法,只當陸韶娶親這事是個玩笑話。 至中午,有人送信進陸府,陸韶拿過信來看,當即笑出聲。 馬哈扎可真有本事,人跑出燕京不說,還讓他拿姬姮去換陸富貴。 他將那封信疊整齊塞進書柜里,慢步出了陸府。 京郊外,馬哈扎叫人捆著陸富貴等在官道上,老遠就看見陸韶一人架著馬車過來。 陸韶跳下車,探手進車廂扶著一蒙面女子出來。 那女人纖眉凌波眸,只一雙眼露出來,馬哈扎當即斷定是姬姮。 他揚聲道,“陸廠督,我不想傷害你干爹,你把她給我,我立刻放了你干爹。” 陸韶咧了咧嘴,將女人推過去。 她柔弱的栽到地上,馬哈扎橫抱起她跟陸韶道,“陸廠督是爽快人,不會轉頭就帶兵攻打我們瓦剌吧?” 陸韶微笑,“瓦剌和大魏是友邦,瓦剌也先發來和親意愿,陛下也欣然接受,咱家只不過是遵照陛下的旨意送公主殿下給王子。” 馬哈扎踢掉腳邊石子,跟身后手下道,“放掉這位公公吧。” 那手下便給陸富貴松綁,陸富貴忙不迭拖著腿跑到陸韶跟前,陸韶扶他坐上馬車,轉身和馬哈扎拱手道,“山高路遠,咱家就不送王子了。” 陸韶坐上馬車,驅著馬沿原路返回,沒會功夫就走遠了。 馬哈扎心內有點疑惑,他見過這太監對姬姮是如何霸道的,怎么這轉眼就不要了?所以還是干爹重要? 他垂首看著懷里的女人,總覺得像姬姮又沒姬姮那樣艷氣逼人,他干脆扯了她的面紗。 一個陌生女人的臉出現在他眼前,她的嘴里塞了一團布,唔唔著哭泣。 馬哈扎霎時大怒,這死太監竟然騙了他! —— 姬姮聽見婚事取消一身輕,睡了半日起來,由京墨服侍著喝藥。 陸韶晃著腿走進來,張手搶了她的藥碗砸到地上,將馬哈扎的信扔桌子上給她看。 姬姮望著那封信,心神大震,果然馬哈扎不是個好東西,竟想乘機擄她去瓦剌。 陸韶冷眼看她笑,“我給了你很多次機會,你這種女人沒資格受人疼惜。” 他側頭跟京墨道,“給她梳妝。” 姬姮登時起身,尖叫道,“本宮不嫁給你!” “你沒得選,不嫁給我,我立刻把我們的丑事公布天下,”陸韶陰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