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美人 第93節
“過會穿我衣裳?!?/br> 陸韶抓過枕頭墊在她后腦勺,順手拔下窗戶上的木栓,窗戶啪嗒合上,燈火搖曳,香韻盈滿整個臥室。 屋外寒鴉桀桀叫兩聲,窗戶才又重新打開。 姬姮換了件曳撒,她穿著不合身,衣領太過大,稍微動一下,細頸連著鎖骨就漏出來,她坐在陸韶膝頭,陸韶替她理好衣襟,隨后捧著茶杯喂她水,她不想喝,往陸韶胸前鉆,陸韶便自己咕一口清水,托著她的腮哺喂給她。 她輕輕發抖,眼眸睜開一小點,“想睡……” 陸韶輕嗯聲,扯下小榻上的床墊,放上一張白虎皮,才小心讓她躺倒,那虎皮是向前她在行宮時睡過的,后來就忘在行宮里,小皇帝登基后,清掃行宮時,叫他收回來。 他仍記得那一日見到她躺在虎皮上的錯愕,怎么會有這么矛盾的女人,性格桀驁不恭,骨rou卻最是柔弱,躺在虎皮上,白的剔透灼人,像是獻給神明的祭品,圣潔絕艷,讓人想褻瀆。 一如現在。 她勾著陸韶的手指,呢喃道,“本宮不想懷孕。” 陸韶難忍心癢,俯身近她唇前繼續親吻,她無促的瑟縮著,片刻揚手扇了他一耳光。 他才依依不舍松了嘴,瞧她眸中染上了憤怒,他笑,“懷什么孕,你這身子自己不清楚?我就是想讓你懷孕,也得你的病好。” “本宮不信,”姬姮道,她呆呆看著自己的腳踝,只要在屋內,她穿不穿鞋子都無所謂,陸韶喜歡抱著她,她覺得自己像個殘廢。 陸韶下榻穿靴子,“柳先生開的那副藥我特意問過,必須你吃完病好,才有機會懷孕,是藥三分毒,哪兒那么容易懷孕的?” “本宮還想吃藥,”姬姮慢聲道。 陸韶嘖一聲,“你還想跑?!?/br> 姬姮望著窗外,“讓本宮吃藥。” 陸韶踱到門前,肅寒著面睨她,“我可以給你吃藥,我也能容許你跟韓小姐、六公主玩耍,但若叫我發現你跟其他男人有往來,就不是將你關起來這么簡單了?!?/br> 姬姮看著他,驀地淺笑,“男人找本宮,關本宮什么事?不應該怪你沒看好門么?” 這是她被關起來,沖陸韶露出的第一個笑,冷情的讓人無可奈何,她可能眼里沒有其他男人,但她眼里必定有陸韶,陸韶強行闖進她視野里,逼著她看他,逼著她認下他這個男人。 陸韶扭過臉,帶上門,去了政事堂。 今晚的月色真美,月輝撒一地,姬姮趴在窗臺上,眺望著遠方,女科終于成功實行了,從此大魏不再是男人的舞臺,女人也可以張揚熱烈,她們盡情展露著才華。 不用受“女子無才便是德”束縛。 大魏的史冊上終究會將這個功勞算在她頭上,但是她不開心。 陸韶說她生病了,她就病了,她被陸韶囚在府中,比以前還不如,父皇在世時,她尚且能隨意橫行,她只當做了長公主,便是權勢頂峰,可以任她徜徉,她殺陸韶確實欠缺考慮,怎么就能信鬼臼呢? 她太急了,急不可耐的想除去陸韶,所以才敢豁出去用鬼臼。 她不想被陸韶纏著,現今卻只能依附陸韶,陸韶能給她想要的一切,可是那些東西也會被他收回去。 全在他的高興和憤怒。 現在她很羨慕韓凝月和姬芙,韓凝月可以靠著自己的才學走入朝堂,姬芙也有一個敬她愛她的好駙馬,只有她淪落成了階下囚。 她什么也沒有,陸韶不會像以前那般再討好她,她想逃脫他,除非離開大魏。 就像父皇所說的,去和親。 太遠了,她不想和親。 她張口打了個哈欠,躺倒在榻上,幽幽想著,她真的殺不死陸韶了嗎? —— 陸韶進了政事堂,王歡搓著手跟他笑,“廠督,您今兒個在殿上著實兇了些,其,其實那波斯使節,是想把公主獻給您……” 陸韶眼尾上挑,覷著他笑,“波斯皇帝舍得把公主給咱家一個閹人?” 王歡諂媚笑道,“您的威名遠播,誰不知道大魏是您當家?!?/br> 陸韶收起笑,陰惻惻瞪著他,“咱家看你是飄了,這大魏的主子是陛下。” 王歡當即知道自己說錯話,忙跪地道,“奴才喝了點小酒,這會子撒酒瘋,您別介?!?/br> 陸韶踢他一腳,他趕忙起身,從袖里摸出一本奏折,老實道,“瓦剌王子馬哈扎上書求娶長公主殿下……” 第93章 (一更) 不好…… 陸韶回想著宴席上見過的外臣, 定格在那張少年臉上,他突然呵笑出聲。 一個草原崽子也敢肖想姬姮。 瓦剌當真是想滅國了。 他撕了奏折扔火盆里,“明個那些使臣應該都陸續離京了, 讓司禮監不用理會瓦剌,那個什么王子得不到回復自然明白, 他若不識好歹,咱家就只能讓瓦剌嘗嘗戰火了?!?/br> 王歡咳嗽兩聲, 恭維道,“長公主殿下若知道您這般在乎她,估計心底也會對您生情?!?/br> 陸韶一腳踢開火盆, 緊了緊肩頭披風, 諷刺笑道, “她只會更想逃離咱家?!?/br> —— 陸韶上半夜抱著姬姮離宮回了長公主府, 在屋里陪著姬姮睡了幾個時辰, 瞧天微亮,剛準備起身,姬姮醒了些, 她搭著陸韶的胳膊, 指節極輕的撓著他,惺忪看他,眸中含媚。 陸韶心微動, 掌住她的腰,湊近吻她臉, 從眉眼到唇,溫柔的像是在蓋章,她張開唇跟他接吻,半身依進他胸膛里, 細聲道,“本宮不舒服?!?/br> 陸韶揭了袖擺,手摸過布料,香中帶汗,粘稠的發悶,他把水漬抹到指尖,碰過便生念想,扶起那頭墨發,將她抱緊疼愛。 陽光照進屋內,陸韶從床里出來,挑起圍帳,她半睡半醒,臉上紅的瑰麗,陸韶趴床前觀察她,手在她臉上描畫,兩年多了,她已經是個極成熟的女人,外形越惹眼,她的性子就越讓人無法忍受,她這個人也越能勾起他的兇性。 恨不得將她撕碎再糅合,讓她看清楚,他是她的男人,不是什么奴才走狗。 他恨她口口聲聲罵著奴才賤種,她這么瞧不起奴才賤種,卻要他這個賤種來舒解,她也好不到哪兒去。 要爛就爛在一起,憑什么只有他一人痛苦。 他的手指點在她唇上,按了按,她微開一些,他眼底幽暗,捏她臉近前,猛地噙住。 姬姮蹙著眉拍他臉,止不住他發癲,便抱住他的脖子嗚咽。 陸韶勉強收了些瘋勁,輕放開她,兩人呼吸交織,他問道,“好些了嗎?” 姬姮眸光發怔,抬起唇親他,她很累,身子沒勁,亂七八糟,一塌糊涂,很不好,但又很好,夾裹著酸澀和泥濘,她竟然在這臟賤里有了些自虐的放縱。 真惡心。 真下賤。 真的瘋了,想跟他同歸于盡。 陸韶卷了披風蓋好她,想抱她進盥室,她才低聲回答他,“不好?!?/br> 陸韶勾一點唇,“不好也沒辦法,我要走了。” 姬姮噌了噌他臉。 這拙劣的示弱姿態,竟也能討人歡喜。 “回來陪你,”陸韶環著那兩條腿,托起人進了盥室。 —— 今兒外頭太陽足,陸韶放她坐在院里,用過早膳后才走。 姬姮靠在躺椅上,瞇著眼望天上的太陽,太陽真好,一個人可以獨占一片天空,想出來就出來,不想出來就躲云里,東升西落,誰也不能左右它的軌跡。 她就沒這么好的福分。 京墨端來藥,怯聲道,“……殿下喝藥?!?/br> 姬姮聞著那藥香,和先前喝的一個味,這才捧到手里慢慢喝下去。 京墨不敢打攪她,等她喝完藥就連忙退開,順道將院里的丫鬟都喊走,生怕惹她不開心。 姬姮的金魚缸也被抬到院子里,那些小金魚和她放在一起,他們都曬著太陽,她側頭瞧金魚缸,這些魚真的很蠢,放在哪兒就在哪兒,不知憂愁,只會在水中安然游蕩。 窩囊的讓人唾棄。 她伸手進魚缸里,小金魚們往她手里鉆,她伸手去握,它們又飛快的逃開,說它們蠢,好像又有些機靈。 她突然厭煩的撤開手,正想將魚缸推倒,那墻頭忽然響起一聲口哨。 她抬起臉去看,正見一少年癡癡望著她,這人她見過,是外國使臣,照著規矩,他應該今日就要離京了。 倒是膽子大,跑她府里來窺探。 她勾起嘴唇,別開臉當做沒見著他。 少年跳下地,手里握著一枝薔薇,小心翼翼走到她面前,張嘴笑道,“給你?!?/br> 紅花綠葉,煞是嬌艷。 姬姮接過那朵薔薇,隨意扔進魚缸里,驚的一群魚四散逃開,隨即又蜂擁而上,圍著花枝轉悠,甚是有趣。 少年也不在意她無禮,站直身道,“我是馬哈扎,昨日向你們皇帝陛下上書求娶公主,但皇帝陛下一直沒給我答復,我想來問問公主殿下,你愿意跟我回草原嗎?” 姬姮繞著自己的頭發玩,眼下垂,面色淡漠,像是沒聽見他的問話。 但她生的如玉似砌,很容易讓人忽視她的壞脾氣,或許壞脾氣也成了優點,讓人不由自主想矮她一截,哄她高興。 “我們瓦剌地方寬廣,草原遼闊,你若隨我回國,我能帶你去騎馬打獵,不用被困在這里,”馬哈扎朗笑道。 他是草原上長大的孩子,天生熱情奔放,看到姬姮的第一眼,就想將這顆大魏明珠摘下來帶回瓦剌。 只是他們的皇帝陛下不給答復。 姬姮手一停,正過臉望著他,“你怎么知道本宮被困在這里?” “你昨晚被那個太監抱回這里,”馬哈扎毫不遮掩道。 姬姮神色冰冷,“然后呢?” “他早上才出來,還換了一身衣裳,”馬哈扎如實說,他在長公主府附近蹲點,本想近身見見姬姮,誰知卻見到陸韶抱著姬姮進了長公主府,他只是好奇,大魏的太監和公主竟然是這種關系。 姬姮露了個笑,“既然知道本宮和太監有染,你怎么還來問本宮跟不跟你走?” 馬哈扎注視著她的嘴唇,“你笑起來真美,但你不是真心想笑。” 姬姮臉色陰沉,沒做聲。 “我們瓦剌不在意女人貞潔,只要你跟我走,我會讓你做我最心愛的妻子,”馬哈扎真誠邀請她,他看得出來,她對這里沒有眷念,那個太監將她看的很嚴,她沒有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