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美人 第65節(jié)
小玄子的死到晌午就傳到劉乾耳朵里,劉乾發(fā)了好一通火,緹騎們跪一地,無人敢吱聲。 劉乾撒完氣,連喝好幾杯茶才勉強壓住火氣,問地上緹騎,“你們查到人了沒有?” 他派去抓陸富貴的那幫人竟然憑空消失,陸富貴還好端端在陸府,他的人不見了蹤影,明顯是陸韶搗的鬼,緹騎們雖然經(jīng)過訓練,但也難說陸韶有手段從他們嘴里套出話,就怕時間長了他們挨不住刑,給招了,那到時候他可就沒有活路可走。 光這么一想,他后背都嚇出汗。 領(lǐng)頭的緹騎遲疑道,“整個燕京都搜遍了,還是沒查出他們被藏在哪兒,現(xiàn)今只有蒼南山的九營營地沒有去過,那邊有京軍駐扎,卑職們進去就能被發(fā)現(xiàn)……” 劉乾狠拍桌子,“咱家可算小瞧了這小子,給咱家玩了一招陰的,叫咱家成日擔驚受怕,他倒是精的很,那些緹騎必定被他藏在九營里,他就盼著你們過去,到時候說不定再將你們也抓住。” 緹騎們都沉默。 劉乾長嘆一口氣,他特意選一個小玄子出來,想用他來離間姬姮和陸韶,哪想到他還沒近姬姮身,就被陸韶給捏死了,陸韶這人心思歹毒,他要是再這么等著,只怕是坐以待斃。 “你們近來在陸府探查出什么?” “陸府的警戒加強,近些時候卑職等也不敢輕易離陸府太近,府內(nèi)的情況不好探明,”緹騎如實道。 劉乾咬牙道,“咱家莫非就等著被他捅到陛下面前?” “……卑職等雖進不去陸府,但常往他府里去的王歡,卑職倒去查了查,”緹騎說。 劉乾那稀稀拉拉的眉毛蕩出笑,“查出什么了?” 緹騎沖他抱手,“王歡常往京郊的葫蘆巷跑,那地方人少,卑職帶人跟過去卻發(fā)現(xiàn),里頭住了戶人家,足足有五六十人,全是四五歲的女童,只一個女人照顧,王歡待那女人很是親熱。” 劉乾興奮的站起身,連說了幾個好啊,“多帶些人給咱家盯牢了,他們養(yǎng)那么多女童,定是要做什么勾當,若是想賣女童進妓館,你們就直接把人抓起來,看咱家怎么收拾他們!” 皇帝大魏律令有規(guī)定,不得逼良為娼,否則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就判處嚴刑。 緹騎們應(yīng)著是,劉乾怡然自得道,“好賴是咱家提拔他上來的,現(xiàn)今他發(fā)達了,轉(zhuǎn)頭不認咱家,咱家心善,倒是想過去瞧瞧他,他那個干爹十六過生辰,咱家可得過去慶賀慶賀。” 他嘿嘿笑著,陸韶的干爹過大壽,九公主這個兒媳婦可不得去給公公敬茶,他就是去露個臉,便是沒證據(jù)也能惡心他們一把,順便的,探探陸韶口風,若是能尋機進蒼南山營地那是再好不過了。 第58章 (二更) 吐了 轉(zhuǎn)眼到十六, 這天倒是好,出了大太陽,連日來的霉氣曬干凈, 人也舒爽。 陸府向公主府和姬芙分別遞了請?zhí)^中午姬姮才和姬芙姍姍來遲。 陸富貴的大壽是小辦, 陸韶沒請其他人,只在院里擺了一桌。 姬芙落座時沒好氣道, “你干爹過生辰,你就請了本宮幾人,不知道的, 還以為本宮跟你很熟。” 公主坐了桌子, 按立禮法陸富貴跟陸韶就只能站著, 陸韶噙著笑跟她們說, “今兒干爹大壽, 兩位主子能來,是臣和干爹的榮幸,臣觍著臉求個體面, 讓干爹這個壽星入座吧。” 姬姮低眸道, “坐吧。” 姬芙也道,“你都觍著臉了,你也坐下吧。” 陸韶便和陸富貴一同坐下, 陸韶坐在姬姮身側(cè),手拿著筷子給姬姮夾菜, 絲毫不掩飾對她的殷勤,“殿下嘗嘗這道紅梅珠香,是臣特意請臨芳招的廚子來府上做的,您愛吃甜食, 這個味兒正適合您。” 陸富貴坐旁邊沒眼看,腳在桌下踩他,他都沒反應(yīng),陸富貴只得悶頭吃菜,這哪是他做壽,分明是這小子想借機親近九殿下,臉都丟沒了。 姬芙也有些微尷尬,這人都在桌上,他也不知道避嫌,縱使清楚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也難免覺得他皮厚。 姬姮習慣了他侍奉,吃兩口他夾的菜,品了品,確實合她口味。 她吃過兩口就不再碰,和姬芙道,“六皇姐,父皇又想給你挑夫婿了。” 姬芙的好心情都叫這句話破壞完,撂了筷子生悶氣,“父皇老這樣,都不問問我愿不愿意。” “看父皇的意思,估摸著還是內(nèi)官監(jiān)那頭先挑人,”姬姮忖度說。 “內(nèi)官監(jiān)都是拿錢辦事的主兒,真心實意給六殿下挑駙馬估摸著也不可能,這里頭渾水深,指不定挑到后頭,又出個王公子,”陸韶盛了碗龍井竹蓀給姬姮,悠閑的望過姬芙,嘆笑道,“照這么說,陛下還是想把六殿下嫁給朝臣的兒子,拿六殿下牽制朝局,陛下的想法是好的,就是殘忍了些。” 姬芙兩眼一紅,差點當場哭出來,“前頭那幾次還不夠他看清的,本宮能有多大用,他只想著自己,根本沒把本宮當個人!” 她真的傷心,原先還能理解皇帝,在那個位置,他首先是皇帝,其后才是父親,可一再這般將她隨意嫁人,她再良善,也有怨氣! 姬姮擰著眉不言語。 陸韶觀察她的臉色,看出她其實也心有戚戚,今兒皇帝能隨意嫁姬芙,往后也能隨意嫁她,她們身為公主,皇族的責任都在她們肩上挑著,到了關(guān)鍵時刻,只有犧牲她們。 “二殿下嫁給了文大人的兒子,過的也沒多好,臣常聽到外頭風言風語,說什么二殿下至今沒給文家添下一兒半女,還不許駙馬納妾,文家都要絕后了,但臣琢磨這話也不可能真是外頭人說的,指不定是文家自己傳出來,就是給二殿下施壓,逼迫二殿下同意駙馬納妾。” 姬芙扔了筷子趴桌上哭,“我才不想走二皇姐的老路!” 姬姮捏緊手,想勸她,但又不知該勸什么。 “六殿下先別急,臣得空去陛下跟前提一提二殿下,到時候陛下曉得二殿下過的苦,自然舍不得送您去遭難,”陸韶淡笑道。 姬芙抹干凈淚,別扭的瞅著他,“你若真讓父皇歇了心思,往后本宮就,就……” 她小小的瞄過姬姮,心下暗暗道,他要是真能幫她把這事擺平了,往后她就認了這個妹夫,再不瞧不起他了。 這話沒說出口,有婢女近前跟陸韶道,“總督,劉公公過府慶祝老爺壽誕。” 姬芙和姬姮相互一看,倒是鎮(zhèn)定道,“要本宮和九皇妹回避嗎?” 陸韶笑著搖頭,“您和九殿下一起來的,在臣這里吃個宴有什么打緊,他要敢說到陛下跟前,沒得落一聲罵。” 他起身出去迎人。 劉乾還真做樣子備了份禮,讓手下送給陸韶,他背著手道,“陸總督的干爹做壽,怎么府里這般冷清?” 陸韶引他進園子,笑道,“六殿下和九殿下過來做客,咱家自是不能讓旁的什么阿貓阿狗打攪了。” 他也在劉乾跟前稱起了咱家,擺明是跟劉乾叫板,奴性一收,剩下的就是狼性。 劉乾一眼就見到姬姮,只可惜她不是一人來的,還有姬芙,他就是想給皇帝遞個她和陸韶有首尾的訊息,也不成。 劉乾踱到姬姮和姬芙身旁,敷衍的給兩人施禮道,“咱家見過兩位殿下。” 姬芙還跟他嗯了一聲,姬姮理都不理他,低著頭吃羹,當沒這個人。 陸韶坐到她身旁,還照樣剝起來板栗,分別拿了小碗分給姬姮和姬芙。 劉乾面上閃過陰狠,瞧他和陸富貴都坐桌上,便也提著下擺往桌上坐。 “本宮準你坐了嗎?”姬姮涼聲道。 劉乾臉僵硬,再恨她也不敢不敬著,只得老實站桌邊笑道,“咱家當九殿□□恤奴才,原來是咱家想多了,您體恤的是陸總督一家子啊。” 他的語調(diào)陰陽怪氣,姬姮眼都不抬,邊吃著板栗邊冷笑,“本宮體恤誰你管的著么?” 劉乾一噎,“……咱家哪兒敢管九殿下。” 姬姮撂了碗,轉(zhuǎn)頭瞥他,“離遠點兒,不知道自己熏人嗎?” 劉乾當即愣住,外頭人都瞧不起太監(jiān),不說太監(jiān)是不是男人,太監(jiān)身上的那股味兒就令人受不了,像劉乾這個位份的太監(jiān),大多都用著胭脂水粉遮掩,雖說偶爾也能聞見臭味,但叫姬姮這般□□裸說出來,他的臉也掛不住。 他顫著聲道,“九殿下,咱家可沒得罪過您。” 姬姮斜著他,“怎么,本宮說一個奴才還說不得了?” 劉乾啞住了嗓子,他當了這么多年掌印,早已經(jīng)不把自己當奴才,可他到底還是奴才,姬姮訓斥打罵他都屬正常主子該做的事。 劉乾只在瞬間堆起了笑,忙側(cè)身挪到陸韶旁邊,與他道,“陸總督身邊不是常跟著那個王監(jiān)丞,你干爹做壽他都不來,可真沒個眼色。” 陸韶聽他提起王歡,也跟著罵,“掌印可別說他了,就是個溜須拍馬的,咱家看他怕吃苦,索性派他去黔州收店稅。” 劉乾臉色一陣青白,當初他也是將陸韶派到黔州,把他當做心腹培養(yǎng),可這個狗東西一有了勢頭就跟他叫板,還勾上了九殿下。 他偏頭望了望姬姮,這般冷情嬌艷的美人兒,竟然糟蹋在這個兔崽子手里,他連手都沒碰過,卻叫陸韶給得了,瞧陸韶這些天做的事,全是為著九公主,說不定私底下,九公主在他懷里,早被他弄盡了。 劉乾心頭怒火上竄,仍帶著笑跟陸韶說,“御馬監(jiān)的馬場死了半數(shù)草料,剩下的草都不夠馬吃,咱家記得陸總督的九營營地還備著馬場,所以過來問問陸總督,能不能空出來些許草地,供那些馬吃個兩三日,等咱家這里運回草種,就不再麻煩陸總督了。” 他盤算的好,御馬監(jiān)里養(yǎng)的馬都是御馬,陸韶有再大的能耐也不能推諉。 他想的再好,也防不住姬姮這陰晴不定的脾性,她陡時將筷子砸桌上,起身瞪著劉乾道,“本宮吃個宴,你嘴里不干不凈的說什么死,你存心叫本宮膈應(yīng)?” 劉乾吶吶道,“咱,咱家沒想吵著九殿下……” “晦氣,”姬姮踢開椅子,挪腿朝院外走,姬芙也忙放下筷子追了上去。 好好的一場宴就這么散了,陸韶臉色差勁,趕劉乾道,“掌印存心來找咱家不是的,兩位殿下氣跑了,咱家還得跟過去賠罪,就不送你了。” 劉乾一肚子火沒處發(fā),哼一聲灰頭土臉走開。 院里安靜下來,陸富貴安然坐著繼續(xù)吃,說他,“我還以為九殿下瞧不上你,現(xiàn)兒看,好歹會護人了。” 陸韶歡快笑道,“這宴您一個人吃吧,我還得哄她去。” 陸富貴牙都差點被酸掉,揮揮手道,“走吧。” 陸韶連忙出了園子。 陸富貴放下筷子低嘆氣,這公主也不可能永遠不嫁人啊。 —— 陸韶入公主府,姬芙早回宮去了,他進屋時,姬姮坐桌前在玩一個金盒子,她伸著手指按盒子上的開關(guān),那盒子彈開,里頭放著轉(zhuǎn)盤,一只精致的木雕黃鸝嘰嘰喳喳唱著歌,出奇的好聽。 陸韶慢慢走到她身后,屋里溫暖,她穿的不多,披著件寬袖素色褂子,腿上搭著毯子,墨發(fā)垂到腰側(cè),只這么看著,便覺得她秀氣的過分,宮里的美人數(shù)不勝數(shù),什么樣兒的都有,但獨獨她讓人生念想,從性子到這副皮rou,極壞極美,見了便放不下。 “臣不該把劉乾放進來,擾了殿下用膳,殿下還餓嗎?” 姬姮一下蓋住盒子,那只鳥的叫聲戛然而止,她憤怒的盯著他,“你若是從那幾個緹騎嘴里撬不出話,你就把他們給本宮!” 她等了這么多天,他還沒把人審出來,她實在等不了了。 陸韶輕抿唇,半晌說,“臣從抓到他們到現(xiàn)在有三個月,這三個月,臣使盡了手段,都沒能讓他們招供,他們現(xiàn)今奄奄一息,臣不能再對他們用刑,但臣已經(jīng)派人去抓他們的家人,最遲一個月,就能回京,屆時他們必定不敢再隱瞞。” 姬姮聽他說完,隨即面容柔和下來,她搭到他胳膊上,仰頭道,“劉乾的狗命,本宮要親自取。” “好,”陸韶張手摟她起來,毯子掉地上,才看清她沒穿下裳,那件褂子欲遮欲掩著腿,她身上沒什么勁,叫他抱到腿上,就把臉貼到他嘴邊,香味浸染,他陡升起燥熱,壓著嗓音問道,“是不是難受了?” 姬姮頹喪靠到他肩膀上,閉著眼呼吸氣,她現(xiàn)在憤怒都會引起波動,根本無力抵抗。 陸韶拉掉脛衣,抱她面對面坐好,她立時眼尾淌出淚,伏到他胸前陣陣瑟縮,陸韶長舒著氣,空一只手按上金盒子的開關(guān),黃鸝清脆的叫聲響徹屋子,他一手掌住姬姮的臉抬起來,看她眉尖似蹙非蹙,紅暈順著面頰延伸至脖頸,掛在睫毛上的淚珠墜落下來,他捧起她的臉開始吻,從淺至深。 最后徹底陷入迷亂。 黃鸝的叫聲響了一個下午,近酉時才停,陸韶拍著姬姮的背給她順氣,她很疲憊,頸子挨著他的耳邊,吁氣道,“放本宮下來。” 陸韶拿毯子重新蓋好她的腿,提好脛衣,然后先將自己的大氅理整齊,隨后環(huán)著她放到床邊,小聲道,“臣給您洗洗。” 姬姮喉間一竄一竄,張開五指扣住他的喉嚨,厭聲道,“你讓本宮想吐。” 陸韶瞬時心涼,還不及反應(yīng),她趴到床邊,一口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