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頁
“……” 怪不得云齊臉色不好看,那時的我一向覺得靖珩不好相處,即便是現(xiàn)在也是這般認為,從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會與靖珩在這方面并列。 “為什么?” “新入門的弟子試煉,只有師兄你和大師兄不去,還有其他,除了師尊下令,總也見不著?!鄙倌甑溃骸按髱熜植粣壅f話,你是不愛搭理人?!?/br> “……” 我敢打賭云齊方才心里想的一定是這根本沒有區(qū)別,因為不搭理人所以不用說話,因為話少所以不愛搭理人。 不過他應(yīng)當很快就會釋懷,心懷執(zhí)念……或者是怨念,一心想的只有變強變強,就連動心,他都是不敢想的。 如果能重選。 最好是不要有怨念,最好是不發(fā)生產(chǎn)生執(zhí)念的事,如此,或許我會考慮別的事。 但好在我明白姬塵影會懂,就算不懂,他也不會因此怪我。 我信他。 云齊很快就不想這些了,直言要走,我也起身準備走,那少年笑著送別,我看著他的笑容,突然就想起了在哪里見過。 鏡子。 這容貌有六分像裴毅??! 裴毅的封封家書,末尾都是問裴毅的弟弟如何,這個弟弟,便是他了吧?! 裴毅、裴予。 可惜我現(xiàn)在是魂魄形態(tài),否則非要問清楚不可,現(xiàn)下只得離開。 云齊拉開門,巧的是顧風正要敲門。 “云師弟!快叫大師兄一同隨我來,師叔出事了。” “何事?” “自我們從夢中出來,我試著叫醒師叔,可她睡著就再也叫不醒了?!?/br> 靖珩已經(jīng)走了出來,看樣子是要一同去了,三人一狐正要瞬行離去,裴予伸手拽了拽靖珩的衣角。 云齊和顧風沒注意,已經(jīng)離去,我一時還沒跟上,魂魄正要被拽著跟隨姬塵影,卻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你留在此處。” 我回過頭看到是靖珩在說話,他比裴予高一個頭,所以微微低著頭,神色語氣依舊是看不出、聽不出什么來,可我就是無端地覺得溫柔。 裴予忙點頭:“我就在這里等著你。” 不知靖珩又說了什么沒有,我已經(jīng)被強行拽回了小狐貍身邊,顧風正和云齊討論榻上的女主人。 靖珩也到了,顧風道:“香爐損毀,要重新鐫刻能入夢的,還需得一日光景,我擔心師叔在夢里有危險,怎么平白無故就醒不來了?!?/br> “誰醒不過來了?” 清麗干脆的女聲,下一刻輕徽師叔帶著懷江趕到,幾位弟子都忙行禮。 輕徽師叔是玄門派四位長老中唯一一位女子,未修駐顏術(shù),不過修行之人都是看著要年輕一些,她四十歲上下,頭發(fā)未白,穿著一身道士衣著。 “師叔她……” 輕徽上前摸上女主人的手腕,問道:“此前接觸過什么?” 沒人回答,輕徽轉(zhuǎn)過頭:“江兒?” 懷江結(jié)結(jié)巴巴,吞吞吐吐。 “云齊,你說?!?/br> 云齊便將所見都說了,但是并未說出懷江在夢中的反應(yīng)。 輕徽沉默了片刻:“去取香爐來?!?/br> 顧風取了一座普通香爐來:“這……我等法力不及,恐無法用這未經(jīng)雕刻經(jīng)文的香爐入夢。” “此事我一人去即可,你們守在外頭,不可輕舉妄動?!?/br> 四人皆道遵命,懷江道:“師尊千萬小心!” 當年輕徽師叔進去后,還有些小波折,那夢妖入了每個人的夢,大家各自在夢中經(jīng)歷了一番,倒也沒什么事,這事就了了的。 至于里頭發(fā)生了什么,誰也不知。 四人一狐守在外面,我突然想到:他們進不去,我呢?姬塵影在此處,我能走得范圍不大,夢中算不算遠? 說著也去摸那香爐,果然行得通,只身一人入夢。 我忙趕上輕徽師叔,一睹當年之事的真容。 過了那條橋,輕徽也看到了那無名女子抱著女主人,她嘆了口氣,伸手一指,那女子便脫離了女主人,化為霧氣散去了。 輕徽走到女主人身邊。 “如云,我以為你與我一般早就放下了,你真是……糊涂啊。” 亭子里剩下的女主人茫然地抬起頭,眼神清明了些許:“阿蘭,你來了。” “我再不來,你還要在這殘魂的蠱惑下活多久?” “哪里是什么蠱惑,只是我不愿出去罷了?!?/br> “你可知你已醒不過來了?” “知道,方才你說夢里寂寞,想要我陪著你,我答應(yīng)了。” “你……” “阿蘭,我們有多久未像這樣說說話了?!?/br> “有三十八年了。” “三十八年七個月零十二天……一萬四千零九十八天。” 輕徽嘆道:“你這又是何必。” “阿蘭,我知道你怪我,怪我當日不曾有勇氣站出來,與你一同面對,那時我……我……” “都是過去的事了,你如今要過得好才是真的。” 女主人搖著頭,神情悲戚:“修得駐顏之術(shù)又有何用,在這幻音坊做了主人又有何用,不過也是日日熬著過罷了。” “那時年輕,我也沖動,想來這些年也不怨你的。如云,那時的我們都是極其有天賦的人,懷著得道成仙的愿望拜入師門,若因兒女情長之事毀之,得不償失,且人言可畏,你我……罷了,這許多年了,還提那些做什么?!?/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