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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毅雖然修仙無門,至少輕功還是在的,我一下子清醒了,便也躍上去,看到隔壁院子里本來是放雜物的,此刻卻有人在撫琴。 還能是誰。 杜淼坐在院子中央,見姬塵影站在墻頭上了,頓時來了精神,更加賣力地撫琴。其實還是很好聽的,至少打消了我那被驚醒的不快。 我甚至想要坐在墻頭聽她撫一曲,眼角余光看到姬塵影突然朝我看了過來。 啊,險些被這懶散午后的琴聲騙過去,杜淼此人這是又在勾引姬塵影,還當著我的面。 膽子不小。 “真是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俊蔽仪辶饲迳ぷ?,瞥見底下的杜淼手指一頓,“杜jiejie好才藝,叫我想要高歌一曲!哥哥,你說好不好?” 杜淼似乎抖了抖:“淼兒才情淺薄,恐怕配不上……” 姬塵影道:“好?!?/br> 杜淼臉色“刷”地一下陰沉了。 “jiejie,你彈你的,不必費力跟上我,我曉得你才情淺薄了。” “你!你不必管我跟不跟得上!” “咳咳,那我可開始了——”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曲無調,瞎哼哼,卻特別快,邊唱邊看杜淼在下面費勁撫琴,手指如風,看得出她功底的確不錯。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嗡——” 杜淼雙手發抖,終于頂不住,重重按住了琴弦。 “啊,口渴了,喝些水再唱?!蔽铱此龤饧睌模瑓s還在姬塵影面前強忍著,有些好笑,轉頭想翻下去倒些茶水喝,齊樂提著茶壺站在下邊,朝我指指姬塵影。 姬塵影遞過來茶杯。 “謝謝哥哥。”我飲盡了茶,眼珠一轉,朝杜淼道:“杜jiejie累不累啊?要不要我讓我哥哥給你也倒一杯茶喝?” “……不必了!” 看著杜淼臉都氣白了,我十分舒心,強忍著不笑出聲來,卻不想姬塵影在我身邊,發出一聲低笑來。 這聲笑讓杜淼徹底沒了臉皮再賴下去,抱起琴起身便走。 “jiejie?杜jiejie?你去哪兒???不彈琴了嗎?” 杜淼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視野里。 我瞧著姬塵影:“我怎么覺著,你不喜歡杜姑娘了?” 若是廚房的事,姬塵影當時并不在場,憑我一面之詞,他不向著杜淼也說得通,可方才我故意氣杜淼,他竟也還笑得出來。 “我說過喜歡她嗎?” 我一愣,看到他正望著我,眼睛彎彎的。 那一瞬間我心神一蕩,忙轉開目光:“那是我想錯了?” 我忽然想起在萬花樓里,他指著那塊玉玨說那是他一位很重要的人送他的,我當時沒多想,以為是姬輕羅。 畢竟他心甘情愿與姬輕羅命定,同生共死。 可是現下想一想,若真的鐘愛,他能對杜淼那么快傾心嗎?只因為杜淼長得美? 看來他確實不喜歡杜淼,而且也不如何喜歡姬輕羅,至少除了命定,我看不出來別的。 不過事到如今,他真正傾心是姬輕羅還是杜淼張淼李淼的,我也不必管了,如今他將我看做姬青嵐的替代,可比媒人親近多了。 “哥哥,你會彈琴嗎?” 姬塵影還未及說話,底下的齊樂搶著道:“公子會簫,吹的可好了?!?/br> 我忙裝出一副驚喜的樣子:“當真?方才聽杜jiejie撫琴起了興致,哥哥可以吹奏一曲嗎?” 我都想好了,等他吹完,上去就是一頓彩虹屁狂轟亂炸,再馬不停蹄順勢問他:是誰教他的?隨后將話題引向教他功法的師父,若是運氣好,也許是同一人,簡直求之不得。 齊樂邊跑邊說:“我去??!” 我望著齊樂矯健的身影,想著真是我的好兄弟,不將你與綠茵撮合成了,我就不姓云了。 ……也不姓裴了。 片刻后簫拿來了,我拉著姬塵影坐在墻頭,他手指撫摸簫身,問我:“想聽什么?” “哥哥喜歡的都行?!?/br> 手指一頓,他將簫放在嘴邊。 起初調子婉轉,我還未聽出來,片刻之后,逐漸覺得這首曲子熟悉。 多少年了?我離開云家八年,做鬼三年,算算有十一年了。 其實在她病重的最后一年,就已經沒有力氣吹奏了,可我忘不了,永遠都忘不了。 那年我初被帶入云家,像只受驚的小獸,誰靠近都會用盡全力去抓去撓,整日擔驚受怕。 那日她端了一碗杏仁佛手,像往常一樣來哄我,靠近我時被我抓了一下,登時三道血痕,卻不氣惱,仍笑瞇瞇的。 我讓她放我走,我不要呆在這個四四方方的宅子里。 她說這里很安全,你不要怕。 她笑得很和藹,語氣輕柔,遠遠地蹲著。 她說,我給你吹一首曲子吧?我不靠近你,你聽聽就行。 …… 曲子結束了,我眼前一片濕潤,眼淚差點就掉下來了,忙抬頭將眼淚逼回去,問姬塵影:“你喜歡的?” “嗯?!?/br> 我盡量平靜地說:“吹得真好聽?!?/br> “我教你?!?/br> “不用了?!蔽衣牭阶约赫Z氣已經平靜下來。 樽前擬把歸期說,欲語春容先慘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