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巧然不敢再去找李文林，也不敢再去找李家任何一個人。

    她第一次見李文林的時候，是李文林去接李念念，車上載著賈蘇和元曲。

    當時，她跟李念念一起出校門，遠遠的，就看見那個男人靠著車門長身玉立，不知道賈蘇說了什么，他勾唇輕笑著，眼底眉梢溫柔的像是能融化一片千年冰原。

    那時候，她就生了愛意。

    她想得到這個溫潤如玉的男人。

    卻不成想。

    他的溫柔，從不肯施舍半點給她。

    心中有怨，丁巧然只能把這滿腔怨氣往南家人身上發。

    恰好，南勝祖打電話，兇巴巴的讓她把錢打過去。

    “好啊，晚十點，晟夜酒吧后面的胡同見。”

    瞇著眼睛，丁巧然眼里盡是刺骨寒意。

    約好地點，掛斷電話，丁巧然又打了通電話。

    陳慧在旁邊臉色擔憂：

    “巧巧，能不能行啊？”

    她很害怕事情會弄巧成拙。

    “哼，有什么不能行的，難道你真想這么多錢送出去？”

    “睡一個男人才一百塊，有時幾十塊，這么多錢，你要睡多少個男人？”

    丁巧然嘲諷。

    吞了口唾沫，陳慧沒說什么了。

    是啊，這么多錢，不知道要睡多少次，才能攢出來。

    想了想，陳慧開始慫恿丁巧然下手更狠點兒。

    晚上，十點過十分。

    丁巧然和陳慧已經早早等著，南勝祖姍姍來遲。

    見到母女兩個，嗤了一聲，伸手：

    “錢呢？”

    居然這么晚才給他，肯定想耍什么花招私吞那個老頭兒的錢！！！

    “二八分，你二，我們八。”

    靠著墻，丁巧然緩緩回答。

    “二你媽個頭，老子要全部錢！！”

    南勝祖毫不猶豫的破口大罵。

    就知道這倆賤人想要錢，當他是凱蒂貓隨便糊弄啊！

    勾了下唇，丁巧然毫不掩飾對他的厭惡：

    “全給你，那我們這么辛苦能得到什么？”

    她的第一次，她的人生，就是被他給毀的！！！

    南勝祖不以為然：

    “老子管你們呢，廢話少說，趕緊把錢拿出來，不然，老子打的你媽都不認識你！！”

    他兇神惡煞的不耐煩的威脅。

    見狀，丁巧然也不想再跟他裝下去，冷冷笑了一聲，朝天打了個響指。

    南勝祖皺眉，疑惑：

    “你特么的賤娘們又想搞什么鬼！！”

    卻見，胡同深處的黑暗里，走出三個高頭大漢，比南勝祖還要高大壯實，滿身猙獰的肌rou，令人不寒而栗。

    南勝祖頭皮發麻，膽怯的后退一步，緊張不安：

    “你——你要做什么？”

    “你猜猜啊~”

    丁巧然面色更冷了，跟陳慧往后退去，三個壯漢則拔腿沖上前，抓住想要逃跑的南勝祖，不顧他凄厲的慘叫，往胡同深處拖去。

    “打殘就行，別鬧出人命了。”

    從口袋掏出煙，丁巧然慢慢點上。

    她不會抽，但現在卻很想抽一支。

    深吸一口，嗆人的煙草味道襲入喉嚨，嗆得她忍不住彎腰連連咳嗽起來，眼淚都咳出來了。

    好一會兒，才緩過那股勁兒。

    抬頭，看向天空。

    夜色很黑，月亮很圓，只有慘淡的幾顆星星綴在夜幕上。

    還很漫長的人生，大概就這樣茍延殘喘的過下去了吧。

    ——

    南勝祖被打的很慘，一條腿折了，另一條腿的腳，也有些跛。

    可醫藥費很貴，付不起，只能一輩子這樣瘸著。

    南勝祖恨，想報警，丁巧然那個賤人卻威脅他：

    “你要是敢報警，我就告你威脅未成年人賣y，反正我也未成年，頂多關進去住兩天而已，但你就不一樣了。”

    丁巧然已經不在乎會不會再添案底。

    反正她都成那樣兒了，還有什么在乎的。

    南勝祖只能生生咽下這口氣。

    在廚房里做好飯，葉雪蘭裝進飯盒，送去醫院。

    知道自己下半輩子都將是個瘸子，南勝祖脾氣愈發暴躁。

    見飯盒里只有拆白菜和零丁幾片rou，他煩躁的沖著葉雪蘭罵道：

    “特么的，李家給你那么多錢，你就給老子吃這個啊，驢吃的都比你好！！”

    罵完，一股腦把飯菜潑到葉雪蘭身上。

    被潑了一身，葉雪蘭低頭沉默的看著順著衣服落下去的湯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濺出灰色水印。

    像極了她這悲慘的大半生。

    好像，從一出生，她的人生就像墜落的湯水，從沒上揚過。

    悲慘而可笑。

    她想起不久之前，那個賣菜的老太婆勸她離婚，說她還年輕，應該找一個更好的男人疼她寵她。

    她又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還是她女兒的南星也說過同樣的話，她說：

    “mama，爸爸那么兇，你不要管我了，你去找一個像隔壁叔叔那么溫柔的人吧。”

    她這么多年，在這段痛苦血腥的婚姻里，到底在堅持著什么？

    “聽不見老子說話啊，老子要吃rou吃排骨，你趕緊給老子買去！！”

    見葉雪蘭一直低著頭不說話，南勝祖聲音更大更暴躁了，像個炸藥桶，隨時都要爆炸似的。

    病房里其他人被他吵的個個臉色不悅，但見他滿臉兇悍，只能敢怒不敢言。

    “勝祖，出院吧。”

    突然，一直低著頭不語的葉雪蘭，抬頭，沖著南勝祖露出一絲笑容。

    南勝祖被她笑的不明所以，愣了下，更煩躁了：

    “老子腿還沒好呢，出什么院！”

    “反正你也好不了，一直在醫院住著會浪費更多錢，出院吧，勝祖。”

    葉雪蘭繼續微笑回答。

    看著她臉上詭異的笑，南勝祖很不舒服：

    “你嫌老子浪費錢？這么多年你吃老子的住老子的，老子現在不就是瘸了條腿，你就嫌老子浪費錢了？”

    賤貨！！

    指不定是看他殘了，勾搭上什么小白臉了！

    葉雪蘭靜靜看著他，臉上笑容越來越嘲諷，越來越詭異。

    這些話她已經聽了很多年。

    從前，她還覺得心虛。

    但現在，卻覺得好笑。

    明明這么多年前是她在賺錢養那么大一家子。

    至于房子，她一個女人嫁人，然后給男方生孩子cao持家務孝敬他父母，要一個住處有什么錯嗎？

    真可笑。

    明明這件事情一直都沒變，可她直到現在才幡然醒悟。

    望著南勝祖那條瘸腿，突然覺得他殘的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