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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代柔聽見這句話,身子一僵,像是沒聽見似的,并不答話。 聞靈也不逼她,吩咐人將祠堂的蠟燭盡數點亮,不一會兒,近百個散亂的牌位清楚地顯現在眼前,其中位置最顯眼的,就是呂家最有名的先祖呂元正。 他曾輔佐大靖開國先祖,在沙場上數次建功立業,為呂家后來的興旺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可惜...... 聞靈慢慢往他的牌位走去,然而剛走兩步,便被呂代柔張開雙臂一把攔住,即便她此刻極力掩飾,但眼中的急切卻仍然叫人一眼看出。 “三娘為何擋我去路?可是那牌位后頭藏著什么東西?” 聞靈輕柔的聲音在空蕩的祠堂中回蕩。 呂代柔牙齒輕顫,一掃方才瘋瘋癲癲的樣子,眼睛瞪著聞靈,嘴唇就要咬出血來。 聞靈輕嘆一聲,就要差人叫人將她拉走。 “方聞靈!”呂代柔雙目通紅,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下來,聲音帶著哭腔,“......你究竟想做什么?你已經翻身做主,擁有一切,而我只能呆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茍且偷生,你還不滿足?” “青冥寶劍那是我父親留給我的東西,是呂家的東西,你要拿,干脆殺了我——!” 說到最后,她已然失去力氣,跪倒在地上,崩潰大哭。 這些日子,她孤立無援,整日活在恐懼之中,一閉上眼,那日齊王在她面前被砍頭的場景就會在她眼前重現,叫她日夜不得安寧。 為了不落得同樣的下場,她只能放下自尊和驕傲,裝瘋賣傻,期待著聞靈能放自己一碼,可是沒想到,她還是不打算放過她,就算自己當日傷害過她,可到底沒有傷了她的性命,她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聞靈聽她哭了一會兒,有些奇怪地問道:“我為何要殺你?我只要那把劍。” “那是我父親在臨終前給我的東西,是呂家的寶貝,你要拿走它,叫我來日如何去見先祖,還不如殺了我的好!” 呂代柔鼻涕眼淚一大把,已然全沒了世家女的尊貴與驕傲。 聞靈道:“瞧三娘這么激動,那劍就在那牌位里了。” 呂代柔抱住她的雙腿,“不許拿,求你!算我求求你,我錯了,我給你磕頭,從前都是我對不住你,我錯了......” 一邊說,一邊跪在地上磕起來。 聞靈退后一步,跟著的兩名守衛立即上前將呂代柔拉起來,一人架著一條胳膊。 聞靈看了她一眼,隨后取下呂家先祖的排位,從排位后的一個小匣子里取出一把短劍。 她輕輕彈了一下劍身,只聽耳邊傳來嗡嗡錚鳴,似百軍過境,扭過頭對呂代柔笑起來,道:“看來就是它了。” 話還未落,便一揚手,短劍直直向呂代柔而去。 呂代柔睜大雙眼,嚇得一動不敢動,知道察覺一陣劍風從耳邊擦過,她才喘著氣,瞧向聞靈,只見她用手指捻起劍刃上的發絲,吹落在地,對她道: “果然是把好劍。” 呂代柔一把跪在地上,愣愣地說不出話來。 聞靈走過去,從她手里拿過一直抱著的東西,道:“這是呂讓母親的牌位吧,上頭的這些劃痕是你劃的?這么恨?怎么不干脆毀了它?” 良久,呂代柔終于苦笑了一下,仰起頭來,道:“我為什么要毀了它?” 她已經沒有什么可失去的了,往日那些不敢為人言的話,便一股腦說出口,于是大聲道: “我要每天在她的牌位上劃十遍,叫她在地獄里生受挖rou之痛,我要用最惡毒的話來詛咒她,叫她落入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叫她日日都要跪在我阿娘面前贖罪!” 她話說得太急,不斷地喘氣,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緩解她內心的痛苦。 聞靈將牌位在案桌上放好,轉身道:“那你阿爹呢?” 呂代柔一愣,不明白她這話什么意思,“什么?” 聞靈撫摸著短劍的劍鞘,悠悠道:“你的阿爹只喜歡呂讓的阿娘,你覺得她對不起你們,怨她,咒她,那么你怎么對你阿爹的?也是每日如此么?” 呂代柔急起來,“你混說什么!是賤人勾引在先,我阿爹他——” “他什么?”聞靈淡淡問。 “他......”呂代柔咬起嘴唇,眼淚不停地往下流,雖有意為自己父親辯護,卻始終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父親以及呂讓母親的事情她都是從自己阿娘哪里聽來的,阿娘說,她和阿爹成親后,呂讓母親便勾引了他,破壞他們一家的生活,阿娘說的不會錯的,是那賤人的錯,要不是因為她和她的兒子,呂家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聞靈蹲下,與她視線對視。 “或許,你想沒想過,事實是,她和你阿爹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是你母親插進了他們二者之中。” “你胡說!”呂代柔要起來推聞靈,被人按住,她只能不斷掙扎,“別以為我不清楚,你是心里對呂讓那廝還有情,所以幫著他哄騙我,你們兩個,全都不得好死!” 這么多年,呂讓也是這么跟她說的,可是她不信!不信!他們都在騙她,一群騙子,大騙子! 呂代柔眼角通紅,倔強地瞪著聞靈,眼淚一顆一顆地流下來。 聽到她說自己心里還有呂讓,聞靈像是聽到什么笑話,忍不住輕笑起來:“三娘,你知道我拿這把青冥寶劍是做什么的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