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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僵持下去,她將失去最后的主動權,曲冰抿唇垂下竹笛,定定望著步步走近的容翡,臉上除了冷漠,沒有多余的表情。 嘴角同樣有血,脖子上的傷口仍在一點點滲出鮮紅。白衫被刺眼的血色暈染,此刻的曲冰看起來就像是浴血的白蓮。 如同看到終于被自己馴服的美麗神獸,容翡露出滿意的笑容。碧綠的手鏈在瓷白的手腕上盈盈發光,他含笑伸手,“來。” 被煞氣侵染的圣潔白蓮,魔域才是最終的歸屬。他忍不住想立刻將自己的痕跡,深深印在曲冰的身體里。獸行人間,如許多年前那冰冷的后院,窗棱上倒映出的男女,發出喪失清醒的破碎聲音。 那是他從未進入過的領域。 曲冰無法控制自己對容翡的排斥,那冷白的手掌在她的幻想中,已經脫離了手腕,飛向高空。 下一瞬,她真的看到眼前勻稱緊實的手臂連同玄色廣袖,自容翡手肘處斷開,如颶風刮起的樹枝,飛離身體。 曲冰的視線跟隨斷臂,落在眼前人的背影上。 連沉擋在她和容翡之間,碧青色的外紗被凝固的血染至濃黑,隨夜風冽冽而動。 不是被困在地牢么……曲冰兩步轉到連沉身前,被眼前的景象恍到呼吸一滯。 壓制修為的鎖鏈如同一張密網,將連沉整個上半身縛得血與rou,筋與骨全數崩裂,身上已找不見一寸完好。 赫然伸長數倍的鎖鏈瘋狂地扭曲、生長,仿佛貪婪的寄生藤,要榨干宿主最后一點能量。 那雙原本如同藏了整個靜謐星空的深邃鳳眸,此刻因失血過多而顯出幾分失神,卻仍然固執地死死盯著容翡。 曲冰鼻子一酸,有什么噎在喉嚨里,怎么都咽不下去。離開地牢,折斷容翡的手臂,究竟讓連沉承受了什么? 在此之前,連沉沒有如常等來曲冰,卻等到了被推攘進地牢鐵籠里,臉色煞白的長天。 聽到她笛聲的時候,連沉這幾天來所有的擔憂有了具象。師尊暴露了! 每一個音調如敲打在心跳上,聲聲震得肝腸俱斷。 在長天震撼的目光下,連沉瞳孔里金光隱現,咬牙與鎖鏈做著殊死纏斗。截然不同的兩股力量頂著神器的壓制,拼出身體裂隙密密麻麻。破壞從皮到rou,從rou到骨,連著血液一塊被灼燒、吞噬。 固定在鐵籠的鎖鏈兩端終于斷開,連沉轉瞬破開鐵籠,離開地牢,來到曲冰身邊。 容翡瞇起眼睛覷著連沉,額頭上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甚至沒有分神去看自己的斷臂。 “本尊低估了神魔軀,這樣突破壓制糟蹋身體,夫人會心疼的吧?畢竟,是為夫以后用的身子。”說著,他口中低聲念念有詞,鎖鏈如烈火烹油,迅速在連沉身體里外鉆飛。 扯斷鎖鏈與容翡的手臂,幾乎耗盡連沉心力。此刻鎖鏈瘋狂攪動血rou與骨屑,破碎的悶哼自喉底壓抑溢出。 “停!”曲冰凝眉揚手接過自空中飛來的斷臂,“容翡,你不想斷著手臂同我結契吧?” 第65章 結契儀式 血月無聲, 夜風在窗欞外嗚咽作響。 寢殿里,曲冰先為連沉處理傷口。如此血rou模糊,皮連著rou, 筋連著骨, 根本無從下手,若放在尋常修士身上, 這種傷已經致命,而所有的治療手段,不過是減少痛楚。 系統一直在提示著哪里需要緊急處理, 曲冰臉色蒼白, 長眸在魔焰照耀下水光泠泠, 飛快動作的指尖隱隱發顫。 容翡斜躺在圓榻上冷眼瞧著她,唇角的笑意快要偽裝不下去。若不是需要神魔軀, 他這會兒恨不能直接讓縛神鏈與封魔綾將連沉攪個稀巴爛。 偏偏連沉明明重傷至此,死死盯著他的眼眸里,依然還帶著股自上而下,統御者的桀驁。 詭異的氣氛里,容翡忽然低笑。他好像一直在追逐不愿意屬于他的東西。母親有別的孩子, 曲冰有凌霄行有連沉,而他,哪怕披上漂亮的皮囊,坐上魔尊之位, 依然不被接受。 魔訊鈴時不時傳來消息,諸如“上清門再次向魔域入口發起沖擊, 我方擬誘敵深入”,“三大長老率領的舊部即將抵達子虛谷,陣法一觸即發。” 曲冰長睫輕顫, 手上微頓后很快繼續小心為連沉上藥。 容翡滿意曲冰聽到“上清門”三個字時的動容。是人,就有弱點,而他就是那個手持弱點,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棋手。 “約定的時辰已到,夫人是不是該給為夫療傷了?”他起身舉起斷臂,在眼前晃了又晃,仿佛那一節冷白色的手臂不過是無關緊要的玩意。 再次聽到容翡稱呼曲冰為“夫人”,連沉瞬間擊出一道狠戾的靈力,正中對方下頜,將容翡打得唇齒溢血。與此同時,鎖鏈驟絞,連沉亦咳出一大口鮮血。 這個時候對容翡動用靈力,不僅需要承受突破壓制帶來的摧殘,而且還會遭到靈力反噬,全然不值得。 曲冰心臟驀地一緊,她背對容翡側身擋在連沉面前,輕輕握了握他的手,抿嘴搖搖頭。再等等,轉機或許很快就到。 續接斷肢宜快,故容翡沒給她和連沉多留時間。好不容易簡單處理過的傷口,經方才揮出的一記靈力,進一步崩裂。她得趕緊先為容翡接上斷臂,才好繼續幫連沉療傷。 曲冰轉身來到容翡面前,面無表情地接過斷肢,轉身前行數步,跪坐在案幾前凝神清理創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