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頁
長天抬起手,指節“不經意”地在脖子上掠過,并將視線投向別處。 留意到這個細節的連沉眉心微蹙,長天? 容翡本想看一場大戲,然而連沉只“壞”了不到數息,就仿佛懷疑起明明一模一樣的鮫人不是曲冰,這讓他實在有些不痛快。 “本尊不日將與上清門碧海峰峰主結為道侶,特來請前任魔尊,為結契儀式做個見證。” 連沉摸不準長天變成師尊的模樣出現在容翡面前,究竟有什么目的,抿唇未予回應。 容翡也不管他到底確不確定身邊的曲冰是假的,只半瞇著眼睛意有所指,“我要讓全修仙界的人都知道,碧海峰峰主背叛上清門,與當世魔尊結為道侶。也讓你看看,自己的清冷師尊被拉下神壇,零落成泥碾作塵,究竟是副什么模樣。” 第61章 離開鏡域 連沉的雙掌逐漸握緊, 容翡說的這些,在他初初找回記憶時,也有過幾乎一樣的想法。 以摧毀的方式得到, 將對方拉向自己所在的黑暗領域, 一起腐爛在無邊的幽寂里。 因為從未被善意對待,所以關于“在一起”, 只有兇狠決絕一種姿態。因為害怕好不容易觸碰到的溫暖從手心溜走,所以要碾碎了,揉化了, 死死攥住。 直到現在, “共赴毀滅”的欲望依然糾纏, 隨時被拋棄的恐懼仍時不時漫過思緒。然而因為師尊的溫柔與恬淡,他終于能相對平和地面對這些, 帶血荊棘般的念想。 假如沒有以徒兒身份留在師尊身邊,他可能就是另一個容翡。 “說完了嗎?” 容翡:? 連沉閉上眼睛,低垂著頭小憩。容翡是一面鏡子,照見的是另一個他,丑陋也真實。可以的話, 他不想多看一眼。 容翡:!!! 與容翡預想的不一樣。他期待看到的,連沉質問長天為什么同意與他人結為道侶,在鎖鏈的壓制下血rou模糊,一個都沒有出現。 不過沒有關系, 當整個修仙界知道他要和曲冰結為道侶,一定熱鬧非凡。消息傳出去只須半日, 他很快能找到新的樂趣。 鏡域里,曲冰下意識右手半握成拳,食指指節搭在嘴唇上。 “師尊想到了什么?”連沉熟識, 這是她思考問題時的習慣動作。 “沉兒,你確定對方是長天?” 連沉點頭,神態能學到這種程度,又給出那樣的提示,除了長天,找不到第二個人。 “有長天出入魔宮,為師可以趁機查探情報,即使被發現行蹤,也不一定有危險。”曲冰直直望著連沉,機會難逢,必須把握。 “不行。” 連沉知道自己此刻就像是明明知道正確答案的學生,偏偏在夫子提問時故意答了個錯的。容翡果然想以那樣一種撕毀身份、囚禁自由的方式得到,他更加不能讓師尊落入對方手中。 沒法直視曲冰的眼神,連沉只能垂下頭,看起來倒像是知錯了。 “沉兒,你想不想知道為師什么時候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又為什么將你留在身邊?” 連沉猛地抬頭,鳳眸緊緊盯著曲冰。 怎么會不想知道?從縛神陣里開始懷疑,他無時無刻不被這個問題困擾,卻又如此害怕知道答案。 若師尊真的想用“求而不得”的方式報復,只要他不知道答案,就可以拋卻驕傲,仍舊留在師尊身邊。若是知道了,奉上去的心意被無情踐踏,又該以什么理由繼續伴在師尊左右? “放為師出去就告訴你。” 曲冰覺得她這會兒跟連沉一樣無賴,居然把“告知真相”當成交易籌碼,更無恥且殘忍的是,真相還必然會傷害到對方。 連沉嘴唇緊抿,手掌收緊又松開,終于開口,“徒兒不放,師尊可以不說。” 曲冰像是被一團空氣噎著,半天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這“倔驢”,怎么油鹽不進呢? 突如其來的安靜讓曲冰陷入沉思,她以前怎么就沒發現,連沉這么不講道理? “被困縛神陣的時候,你明明修為不止金丹境,卻在為師提出雙修時隱瞞不提。”曲冰自己都覺得翻舊賬不講究,卻也只能面不紅氣不喘繼續像個孩子討價還價,“只要放為師出去,為師就不再追究。” 連沉編織了一張網,步步為營地將她帶至網心。可恨的是,她的震撼與氣憤來得快,去得也快,而且怎么就討厭不起來? 或許是神魂交融時,連沉那浩渺的孤獨讓她心疼,又或許是,被她回應時,對方神識里蔓延開的欣喜與勃勃生機,讓她不忍收回。 連沉的耳尖瞬間紅欲滴血,深邃的鳳眸罕見地閃過慌亂與羞恥。 許久,他下定決心般,“徒兒,會負責……” 曲冰怔楞原地。 負個大頭的責!誰要他負責!她要的是負責嗎?真的想掰開連沉的腦袋看看,里面裝的都是什么。怎么能這么……這么無恥? 曲冰氣得不輕,軟硬不吃,是想逼人劍走偏鋒么?容翡不死,不光對她和連沉,對上清門同樣有威脅。逃跑無用,只能盡快找出殺死容翡的辦法。 想離開鏡域,只能乘其不備,她有且只有一次機會,絕對不能失手。曲冰心念一轉,略微側首,眼神滑過連沉因為失血過多而有些蒼白的雙唇。 出其不意是吧? 咬牙一橫心,她兩步上前,握住連沉的雙臂,踮起腳尖湊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