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頁
桂花香氣濃郁,能遮掩住大部分酒香,乍一聞不至于被人發(fā)現(xiàn)自己魚目混珠。 若是齊君郎真的嗜酒如命,只要自己把消息散出去,對方就定然不會錯過品嘗好酒的機會。 回去時路過鳳棲鎮(zhèn)鎮(zhèn)口,金秋九月,桂花開得正盛,沈停云靈機一動,便想著去摘些新鮮的跟干花一同泡在酒里。 鎮(zhèn)外的桂花林并不大,但落花滿地,馥郁的桂香撲鼻而來。沈停云讓藥鋪伙計先把酒壇送回去,自己走進了桂林。 最粗的那棵桂樹下,躺著一個乞丐,懷里抱了壇酒,看起來已經(jīng)睡了許久,破舊的衣衫上滿是落花。 沈停云沒有理會那人,兀自采了些花,過了一陣子發(fā)覺對方似乎毫無動靜,擔心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便走近了些許。 那是個很漂亮的乞丐,說漂亮或許也不太對,但沈停云沒讀過什么書,說不出更好的詞來。 這人雙目閉著,能看出眉目輪廓很深,鼻梁高挺,兩片薄唇襯出了幾分薄情。下巴上的胡渣沒有及時修理,反倒襯出了俠客般的俊逸。他頭發(fā)散著,看起來許久未曾洗過,衣衫也破破舊舊的,領口敞著,露了大片胸膛。 長得倒是眼熟。 沈停云托著下巴站在這乞丐面前,想不起來自己到底是在哪兒見過對方。 從前沈停云每每為記不起來過去的事情而發(fā)愁時,季明歸總寬慰他,說,想不起來的事情,就當是上輩子發(fā)生的吧。這輩子過了奈何橋,孟婆湯一喝,早跟上輩子劃清了界線。 興許是沈停云盯著對方時間久了,引起了對方的警覺,桂花樹下的帥乞丐很快睜開了眼。 “濛濛?”那人看著沈停云失聲道。 第31章 蒙汗藥撂倒 “濛濛?”齊時雨失神地看著站在自己眼前的青年,下意識地開了口。 沈停云心說這人可還真是個自來熟,光天化日的,見著個人就開始瞎認親??上ё约簠s是要他失望了,沈停云不認識什么濛濛,他只是他自己。 沈停云朝對方擺了兩下手,問道:“兄弟這是睡迷糊了?” 齊時雨這才回過神來,垂在腰間的手攥緊了裝著那抔從京都帶出來的墳前土的瓷瓶。 這世上哪還有什么濛濛?早在很多年前,皇陵前的香燭燃盡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成了孤身一人。 “這位少俠不好意思,你的身形實在跟在下的亡妻太像,酒還沒醒,一時認錯了?!饼R時雨撫摸著瓶身,冰冷的瓷器都有了活物的溫度。 這人寥寥幾句話,是笑著說的,輕描淡寫,卻讓聽的人感到了一種沉郁的悲涼,連臉上的笑都混雜了說不出的落寞。 這天底下,到處都是不幸的人。沈停云連連道歉,齊時雨擺手道:“亡妻雖然已經(jīng)不在,但我活著一天,他就一直有人惦記著,到底也不算真的死去?!?/br> 這話讓沈停云打心底里生出了幾分羨慕,他想起遠在南疆的季明歸,并不確定自己跟對方的感情是否也能這樣深厚。但沈停云有信心與自己的夫君攜手白頭。 即便自己失去了年少初識的美好回憶,但終歸還會有以后的光陰來填補被遺忘的過去。 日頭偏西,沈停云還急著回去配他用來騙齊君郎上鉤的“假酒”,匆匆跟那人作別。 齊時雨隨性地朝著對方揮了幾下手,重新躺回桂樹底下。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 這金桂作榻,美酒在旁,他要再睡上一場,夢里好好看看他的停云。 下一次一定不能把別人錯認成他。 沈停云回到藥鋪,鼓搗出了他的“家傳”桂酒。桂花入酒這招很妙,光是聞著就讓這酒跟尋常不同,喝起來興許次點兒,但沈停云也不是真的要請齊君郎喝酒。 隔日的酒攤上,沈停云抱著這壇浮著桂花的佳釀,朝著詢問的人說出了只送不賣的話。 百年佳釀,只送有緣人。 此話一出,街頭的百姓紛紛湊了上去,都想試試自己能不能入了眼前這位公子的眼。 沈停云挨個朝著前來搭訕的人搖了搖頭。 明歸說過齊君郎是什么樣子的來著?沈停云仔細回憶了片刻。 常年混在乞丐里,風餐露宿,穿得也破破爛爛,但容貌不凡,如野鶴立于雞群,幾乎一眼就能認出來對方。 沈停云覺得自己應該在哪兒見過類似的人,可又一時想不起來。總歸不會是在酒攤上見到的。 桂酒擺出來的第三天,幾乎全鎮(zhèn)的百姓都被沈停云搖了一遍頭,小酒攤也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依舊沒有長得像齊君郎的人出現(xiàn)。 捕鼠籠里的點心都快餿了,也沒老鼠的影子。 沈停云靠在攤前的搖椅上晃晃悠悠地睡了過去,心說明日就不擺攤子了,再想想別的辦法,去周邊的幾個鎮(zhèn)子也找找看。雖然聽雨樓給的情報大概率不會出錯,但齊君郎到底是個人,人心難測,換條路走也是可能的。 就在沈停云即將睡著時,一個男人站在了攤前,開口詢問道:“不知在下可跟老板有緣?” 沈停云早已不抱任何希望,懶洋洋地睜眼,眼前的男人卻是個舊相識。 劍眉,鳳眼,薄唇。 是自己前些日子在城郊偶遇的那個男人! 只是這人今天似乎沐浴過了,新?lián)Q了一身文士袍子,下巴上的胡渣也剃了個干凈,但頭發(fā)依舊未束,很隨意地完全散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