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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時雨五官精致,由內而外地透著貴氣,與尋常鄉野孩子有很大區別,方濛愣了一下,把齊時雨念的詩記在了心里,紅著臉點了下頭。 冬天晝短,方濛給齊時雨松綁后,已經將近入夜。方濛不敢點燈,摸著黑把齊時雨帶了出去。 “沿著這條路一直走,就能到鎮子上,現在整個京都都在找你,到了鎮子上,一定能被家里人尋到。”方濛朝齊時雨囑咐。因為怕男人發現追上來,方濛一路都顯得很不安,在不住地回頭看。 齊時雨沒有立刻離開,反而拉住了方濛冰冷的手,似乎絲毫都不害怕:“你爹對你也不好,不如你跟我逃走吧。” 方濛不假思索地拒絕道:“不行,我弟弟還在,我不能扔下弟弟一個人。”那男人不過是自己的繼父,母親去世后就一直對他們兄弟倆打罵不休,如果自己今天跟著齊時雨逃走了,男人惱羞成怒,弟弟一定會遭到非人的對待。 “好吧……”齊時雨心里有些遺憾,半晌后忽然湊近了方濛,在他嘴唇上親了一口。 方濛嚇了一跳,后退了幾步,隨后聽到齊時雨一字一句說道:“濛濛,以后如果逃出來了,來京都找我,我是宣王府的世子。” “找你……但我找你能做什么呀?”方濛問。 齊時雨想了想,說:“我看故事話本兒,里面的人對有救命之恩的恩人,都是會以身相許的,你要是來王府找我,我就娶你當世子妃。” 方濛似懂非懂地點了下頭,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以身相許,難道不是要嫁給恩人的嗎? *之前看科普,說松鼠是臉盲,必須要靠親吻才能認出同類,所以想出了這個故事。 *濛濛時雨,出自陶淵明《停云》 第2章 蘭芳宴 陽春三月,燕舞鶯飛。 宣王府里鶯鶯燕燕的一片,環肥燕瘦,好不熱鬧。 宣王爺就坐在一群美人中間,左擁右抱,口里喝的是陳釀三十年的河東乾,耳邊聽的是樂府新編的玲瓏樂。 周身賓客晏晏,往來不絕。 沈停云站在宴席的角落,燈火闌珊的地方,看著王爺懷里的美人,眼里說不出的艷羨。但小侍衛看的卻并非美人,而是摟著美人的王爺。 宣王一脈并非皇族,只是因為祖上有功,封侯拜將蔭及子孫罷了。宣王本人則是京都出了名的富貴閑人,厭惡國事,只愛風月,府里每半年一場的蘭芳宴,更是遍請王公顯貴、樂坊歌姬,在京都城里頗負盛名。 宣王本人生得一副好皮囊,眼尾微勾,嘴角帶笑,天生就帶著一股風流味兒,為人卻又并不輕薄下流,反而待人接物十分和婉,因此在大呂上下頗有盛譽。 沈停云本是要回后宅送東西,朝著人群看了一眼,正好撞見王爺在跟身旁人說話。宣王眉梢帶笑,眼角含著幾分醉意,泛著緋紅,酥了身子似的靠在美人身上。 小侍衛一下子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只呆呆的盯著珠翠繞身的王爺。 “看什么,再看也不是你的。”跟在王爺身邊伺候的貼身小廝倉銘正要去給王爺送酒,路過看見沈停云癡癡地站著,于是笑著揶揄。 王府上下,誰都知道小侍衛喜歡王爺,滿心滿眼的只有王爺一個,看見王爺便眼睛發亮,恨不得整個人掛對方身上。 但沈停云偏不覺得自己表現得明顯,嘴硬著裝傻,說自己失神是為了王爺懷里的宣樂姑娘。 倉銘嘿嘿的笑,怕把小侍衛惹毛了,也不堅持。 沈停云把東西送回了后宅,過了好一陣子才折返筵席。 王爺不是一個好色之徒,但身在王位,又是異姓,沒趕上亂世的好時候,便再不能有任何引人忌憚的能力,不得不做出只愛風月的模樣。 沈停云不想看見王爺抱著別的人,即便明知道那些人同王爺不過是逢場作戲露水情緣,一夜過去誰也不記得誰,卻依舊覺得難受。 可自己只是一個小小的侍衛,連喜歡這個詞都不敢斗膽用在王爺身上,就算是心里不痛快,也只能不痛快著。 夜色漸深,持續了一整天的筵席終于散場,歌姬們已經紛紛離府,只留了喝醉的王爺,獨自靠在矮桌邊閉目凝神。 今夜王爺沒有留人過夜。 意識到了這件事以后,沈停云忍不住嘴角勾了起來,快步走到王爺身邊。 王爺喜歡清靜,除了心腹平日里不許其他下人近身,倉銘跟著吃了幾盞酒,此刻不知歪在哪兒睡著了,沈停云找不到幫手,只能一個人把爛醉如泥的王爺帶回了后宅。 陳釀的河東乾力道太足,王爺沒喝多少,卻已經意識不清,原本如玉的皮膚透了粉,濃密的睫毛垂著,連眼睛都不愿意睜開。 沈停云架著王爺,感受到了對方溫熱的體溫,忍不住心跳如雷。 他從八歲被賣到王府,如今已經十二年之久,從第一眼看到當時還是世子的王爺時,就忍不住心動。小侍衛不敢靠近,不敢多說一句話,直到迷迷糊糊成了王爺的貼身侍衛。 能陪在王爺身邊已經很好啦。沈停云不斷說服著自己。 醉酒的王爺身上帶著淡淡的酒氣,卻并不是尋常酒鬼混著汗液的臭味,聞起來暖暖的,像紅泥爐上溫出的清酒,很舒服。 蘭芳宴持續到今天這個時辰十分罕見,后宅服侍的下人們睡眼惺忪,身上都帶著醉意,沈停云不放心把醉酒的王爺交給他們,于是讓眾人先行離去,獨自照料起王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