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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秦倦去后,元九霄每日神色如常,研究陣盤,安排宗務(wù),絲毫看不出來死了師尊。 外人不知如何作想,虛靈山之人都見識過元九霄對秦倦的感情有多深厚。心中難免惴惴不安,擔(dān)心他們宗主哪一天就殉情了。 沒錯,如今元九霄已經(jīng)成了宗主。宇珩真人早在天幕之戰(zhàn)前就壽元耗盡,死在了閉關(guān)之所。 又過了半年,陰魂陣被徹底修復(fù),天地間重回清明,元九霄在所有宗門的推舉下成為仙帝,登基之所就在大荒。 *** “明天我就能兌現(xiàn)承諾。”元九霄坐在空曠的宮殿內(nèi),語中帶笑,“你說想要我做仙帝,如今我做到了。師尊,你開不開心?” 四周的侍女和侍衛(wèi)恍若未聞,已經(jīng)習(xí)慣了元九霄時不時的自言自語,只是難免心酸。 殿外走進一個侍衛(wèi),“宗主,月真真求見。” 元九霄點了點頭。侍衛(wèi)會意離去,少傾,月真真跑了進來,直直沖到元九霄面前,把他抱住了。 “哥哥。” 元九霄從前總和她斗氣,如今卻是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鬢發(fā)。 月真真:“哥哥,看在前輩的面子上,你能不能答應(yīng)我一件事?” 元九霄:“什么事?” 月真真:“登基大典后你不要急著自殺,能不能先見我一面再死。我怕明天和你說的話,你死得太快了,來不及。” 殿下站著的侍女侍衛(wèi)們一起失語。隨即悚然心驚,宗主不太正常他們知道,卻沒想到,宗主居然謀劃著在登基大典后自殺。可若他想追隨秦真人而去,又何必非要等到登基大典,難道是為了那個所謂的承諾? 元九霄臉色不變,仍舊淡淡笑著,“你時隔一年來見我,就為了說這個?” 月真真點點頭:“前輩讓我在你登基大典后告訴你。” 元九霄微笑著道:“他的話我就非聽不可嗎?我答應(yīng)他的事情,每一件都做到了,他卻一直騙我,死前還在騙我。我沒有興趣再聽了。” 月真真抓著他的手,“那你聽聽這個。” 元九霄手里多了一枚傳訊符,他臉上的笑頑固的掛著,像某時月真真曾經(jīng)見過的,凡人供奉的河神,巨大的雕像屹立在千仞斷崖邊,日復(fù)一日的,對著川流不息的江水露出別無二致的笑容。 那樣的虛假。 元九霄手里慢慢把玩著傳訊符,遲遲不敢打開。又怕自己這副模樣在meimei面前露怯,那他方才放出的豪言便徹底失卻作用。 這世上也沒幾個人能讓他交心,月真真躲了他一年,他本想說幾句刺心的話,傷害她的同時,間接傷害秦倦,縱然秦倦已經(jīng)死了,但若如凡人相信一般,世間有靈,看到月真真難過垂淚,秦倦想必也要皺眉,罵他過分,不懂得體貼meimei。 月真真趴在他座位旁,手抱著他的膝頭,臉貼著胳膊,低聲道:“我不敢來見你,我怕早來一日,看見你難過,我就把前輩安排好的話提前對你說了。萬一壞了他的打算怎么辦?” 元九霄捏著白玉傳訊符,給冰冷的玉符染上了熾熱溫度:“你倒聽話。” 四下里所有默默無言的侍者們,忽然不約而同的小心翼翼呼出一口熱氣。自從秦倦身亡,他們宗主一直是這副溫文爾雅,沉穩(wěn)可靠的模樣,一絲活氣都無。如今居然能冷笑著說話了,實在讓人感動。 “你好意思說我,你要是不聽話,為什么還要一臉生無可戀的做這勞什子仙帝,”月真真冷哼一聲,猶豫的斟酌著用詞,“哥,我相信前輩不會騙你的。” 元九霄瞇起眼睛:“你都知道些什么?” 月真真扛住了他詰問的目光,“等你做了仙帝,我全都告訴你。” 她扒著元九霄的腿起身,皺著眉道:“我家里給我做的飛舟上面有幅畫,畫的就是小女兒承歡膝下的情景,我以前看著,心里十分羨慕。今天才知道這姿勢有多別扭。” 元九霄給她拍了拍身上沾的土,“我到時候再和你算賬。” 月真真朝他做了個鬼臉,直接跑了,心里卻在說,你哪有空和我算賬。若秦倦不能復(fù)生,元九霄哪有心思和她算賬。若是秦倦復(fù)生,元九霄更沒心思和她算賬。 元九霄屏退左右,盯著那枚玉符看了半日,手抖得像九十歲凡人老翁,其實打開玉符也不用手,神識一掃就成,但他就是克制不住。 他一直看著玉符,看到天色將明,鳳千醒過來請他更換登基用的禮服,才緊緊抿著嘴唇,將玉符打開。 里面只有一句話。 “清塵,”稍微頓了頓,“我喜歡你。” 第87章 祭天大典的的氣氛不可思議的凝重,仿佛元九霄不是登基,而是出殯。 不過這也難怪,元妙芳、玉無極等人無一不清楚元九霄對秦倦的感情有多深,如果元九霄在秦倦死后崩潰失落發(fā)瘋,這倒算人之常情。 偏偏元九霄表現(xiàn)得無懈可擊,甚至不像從前一樣冷漠,而是時時帶笑,一派沉穩(wěn)溫柔,讓這些同他相識多年的人心里直嘀咕。 事出反常必有妖,元九霄這一年來表現(xiàn)得如此正常,很難不讓他們懷疑,元九霄正憋著干點什么大事。 這種感覺就像你明知道蠱師給你下了蠱,這種蠱很可能是致命的,但你卻不知道蠱師什么時候會讓蠱毒發(fā)作,而祭天大典,看起來就是一個合適的契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