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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逍是在一日之前被柳隨風(fēng)從玄冰密室里放出來的,因為知曉自己這個兒子竟然要與孟劍鋒的那個蠢貨兒子比武,且還比不過人家,他才傳了二分之一的功力給他,甚至還特意趕來一觀。 當(dāng)年他之所以將自己與心君冰封在一塊兒,誠然有妻子身死的悲痛,但更多是因著他的武功已到瓶頸,卻始終連破碎虛空的邊都摸不到,為了能更好地參悟武功,破碎虛空,仇逍直接將自己冰封在了魔教的密室當(dāng)中,甚至還用斷金石封閉了出口。 而這二十多年的參詳,已經(jīng)足夠他悟到一些破碎虛空的規(guī)則了,先前灌給自家兒子的功力,不過是他在為之后的破碎虛空做準(zhǔn)備罷了,簡而言之,即使沒有柳隨風(fēng),他這些攻力他也是要廢掉的。 可剩余的這些精華他如何能丟! 眼看著為了吸取他的功力,眼前的裴衍之甚至連眼耳口鼻都不住往外溢著鮮血,甚至連他的烏發(fā)也開始一寸寸白了起來,對方卻依舊沒有松手的意思,囂張了半輩子的仇逍,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懼的滋味。 為什么,為什么風(fēng)兒沒有告訴他,這個裴衍之修習(xí)的竟是他們魔教遺失了整整百年的斷陽殘雪! “不!” 仇逍忽的一聲厲喝。 “松手!給我松手!” 仇逍揮起另一只手,猛地擊向裴衍之的胸口,卻不想看著都走火入魔的人了,竟然還有理智思考。 仇逍不攻擊則矣,一攻擊丹田里的內(nèi)力更是成倍地往裴衍之的洶涌而去。 直到這個時候,仇逍是真的怕了。 他自私自利了大半輩子,心中唯一專注對待過的事情便是破碎虛空。 可任他算計了大半輩子也沒料到,他的破碎虛空之路,已經(jīng)到了臨門一腳了,卻毀在了當(dāng)年任由他捏圓搓扁的病孩子手中…… “不!!!” 仇逍的聲音喊得愈發(fā)凄厲了。 “你這個小畜生,當(dāng)年老夫就應(yīng)該早早將你毒死……” 滿心的絕望促使仇逍開始用最刻毒的字眼辱罵起裴衍之起來。 而這樣的仇逍,早叫一旁的柳隨風(fēng)包括一干活在仇逍陰影下的江湖前輩們看楞了。 只可惜謾罵也不能叫裴衍之收手,眼看著丹田內(nèi)的內(nèi)力越來越少,自己別說破碎虛空了,恐怕都要成為一個沒武功的廢人了,仇逍的謾罵直接變作一聲又一聲的哀求來,求著求著,就涕泗橫流起來。 哪里還有從前橫霸武林的辟日教教主半分的威風(fēng)。 最后徹底沒了武功的仇逍就跟灘爛泥似的倒在了地上,這時渾身是血的裴衍之這才轉(zhuǎn)頭看向懷中的喬橋。 “我……我這兒有血玉菩提……” 這時候才回過神來的柳隨風(fēng)手忙腳亂地從懷中掏出最后三枚血玉菩提來,只可惜心脈斷絕之人,別說是血玉菩提這種天材地寶了,任是華佗在世,也救不回來了。 動作輕柔地為喬橋吃下了這三顆菩提,裴衍之就緊緊摟住了她,感受到小姑娘冰涼的手指摸上他的臉頰,兩行血淚順著他的眼眶就落了下來。 “裴衍之……” 喬橋的聲音聽上去別提多虛弱了。 “嗯……” 男子應(yīng)了一聲。 喬橋還染著鮮血的唇角一下子就高高地翹了起來,“你贏了,你親手給孟家……給玄劍……山莊報仇了……” “嗯……” 裴衍之的聲音聽著有些顫抖。 “我有點……冷……裴衍之……不過就只有一些,你再把我……抱緊些就好了……” 喬橋斷斷續(xù)續(xù)道。 這樣的一幕,別說是柳隨風(fēng)與薛語兒了,就連看慣了生離死別的江湖老前輩們都有些心生不忍了。 只因這裴衍之的命未免也有些太苦了些,幼年遭受那樣大的磨難,后被江湖人喊打喊殺不說,唯一喜歡的姑娘……唉。 因為身體越來越冷,冷得甚至她的意識都開始有些模糊了起來,喬橋極力控制住自己想要掉淚的沖動,依舊笑吟吟地望著裴衍之。她不想,不想裴衍之以后回想起自己的時候,也是悲傷的模樣,她希望他想到的都是她的笑臉,是甜的。 苦了那么久,她多想裴衍之往后的日子嘗起來都是甜的。 這般想著,喬橋用盡渾身力氣地伸手按向了裴衍之緊皺的眉頭。 “裴衍之,以后……要過得開心啊,即使沒有我,也要……過得開開心心好不好……” 裴衍之抬起的手還沒按上喬橋的手背,對方的手就已經(jīng)落了下來。 半空中被裴衍之剛好抓住。 直到這時,一滴眼淚才順著喬橋的眼角落了下來…… 裴衍之的靈魂好像也跟著她一起離開了似的。 只跟個雕像似的,一動不動地抱著懷里早已失去了所有溫度的喬橋。 一日兩日三日…… 直到七日后,裴衍之才有了動靜。 他首先是趕去了辟日教將已經(jīng)徹底絕望的仇逍給千刀萬剮了,然后才將喬橋下葬,之后就徹底失去了蹤跡,甚至連裴一都不清楚自家莊主去了哪里。 若不是每年喬姑娘死忌之時,墳前擺滿了她生前最愛吃的東西,恐怕連裴一都不清楚自家莊主到底還在不在人世。 三年之后,喬橋與裴衍之成婚的壁仞山上,忽然傳來一陣異響,隨后就是整整三日的落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