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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穆驍竟有防范,故意踏入險境,是為甕中捉鱉。謀劃明明是天衣無縫,不該有任何錯漏,叫穆驍察覺,寧王實不知何處出了紕漏,而此時,也無暇細想。好在,他尚未一敗涂地,顏昀尚未真正出手。原本,他是想在事成之后,除了這棄子,而這時,倒要靠尚未出手的顏昀,及他的舊朝部眾,將將敗的局勢,逆轉過來。 未等到顏昀等人到來,寧王及手下,己被逼近困獸之斗。忽又逼近的錚錚甲胄聲,非己方援軍,而是裴大將軍的兒子裴鐸,率著又一波將士并顧琳瑯而來。 琳瑯是被強行帶至此地。顏慕見寧王將敗而父親尚未露面,不知穆驍究竟掌握有多少,對局勢心驚不明時,又見本該在岸上的母親,忽然出現在這里,以為這也是穆驍的安排,是穆驍命人將母親押送至此,卻見一直沉著鎮定的穆驍,在見母親到來時,冷靜的神情,浮起驚色,如浮冰欲碎。 母親的出現,像是在穆驍意料之外,穆驍急忙奔走至母親身前,望向母親不便的右腿,并擔心問道:“腿怎么受傷了?傷得重嗎?” 穆驍急問著彎下腰去,似欲看看母親傷勢如何,然手剛觸碰到母親,就被母親用力推開了。四目相對的相望中,母親和穆驍的眸光,都復雜無比。在推開穆驍后,母親急望向四周人群,似在尋找父親的身影,憂急的眸光中,情深似海。 苦尋父親而不見,母親眸光越發憂灼時,又有腳步聲輕響著漸近,顏慕站高望去,見是父親,竟抱著呦呦,出現在人前。 第142章 記憶 ……父親竟是只身而來, 身邊竟無部下跟隨……是那些楚朝舊人,都已被晉帝穆驍鏟除干凈,還是, 那些人尚在暗處,他們這一方, 還沒有一敗涂地…… 雖僅是一人之身, 但因父親手中, 抱著晉帝穆驍的獨女,大晉朝唯一的公主, 那些或知內情的晉帝將士,擔心父親傷害公主, 一時不敢擅作主張攻擊,只等著晉帝穆驍下令。而,不知內情的朝臣等, 見一已死之人,忽地死而復生地出現在人前, 俱驚怔地目瞪口呆,疑是幻覺。 能站在龍舟宴殿中的,沒有幾個蠢人, 一時的震驚后, 朝臣們心思也活絡起來。本來, 因為圣上對長樂公夫人的種種瘋癡之舉, 世人對長樂公的所謂“病逝”, 就暗有疑心,懷疑長樂公,許是因妻子被人看上,而死在圣上的手上。而今, 長樂公死而復生,還是出現在今夜這等謀逆局勢下,不能不讓人,將他,同今夜這混亂局勢,緊密地聯想在一起。 長樂公先前的“病逝”,僅是詐死,他借此脫身,是為在暗中籌謀今夜之事,為報亡國奪妻之恨?!若是這般,此刻他懷里抱著的小公主,處境就極危險了。這小公主,是他被奪去的愛妻,同圣上所生,也是圣上現下,唯一的子嗣,依長樂公心中之恨,怕不是能將這公主孽種,一把掐死!! 朝臣心中所想,正是穆驍此刻所懼。原本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他有意將琳瑯和呦呦留在岸上,就是想令她們母女二人,在昏睡中,遠離今夜之事,卻未想到,她們母女,竟會出現在龍舟上,呦呦,竟會被顏昀挾持在手中。 他的琳瑯,他的女兒,穆驍所有的鎮定,都在見顧琳瑯出現,見女兒呦呦,被顏昀挾抱懷中時,懸懸欲墜。雖表面神色,仍冷靜如前,實則他心里,已如火灼,如臨深淵。設身處地地,他能體會到顏昀心中,對他的仇恨,有多么深濃,而這份深仇大恨,在眼下,有可能會促使顏昀做出怎樣的事情,他心里,再清楚不過。 在悄然以眼神示意親信將士,伺機趁顏昀不備,從他手里,奪回呦呦后,穆驍自己,也緊盯著顏昀著一舉一動,欲趁其有破綻時,飛身奪回女兒。可顏昀,一直毫無破綻地緊抱著呦呦,呦呦在他懷里一動不動,也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暈了過去。 穆驍起先見女兒動也不動時,極為恐懼她已是一具冰冷的尸體,后見女兒臉色并不蒼白,人也有明顯的呼吸動靜,方略消恐懼。也只略消些許罷了,女兒的性命,此刻全扣在顏昀一人手里,顏昀被逼至今夜這地步,在又要面臨一次敗亡時,極有可能,會魚死網破地,拖著呦呦一起去死,他或會忽然扼住呦呦柔嫩的脖頸,抑或,忽將呦呦高高舉起,重重地摔在地上。 仿佛已見那鮮血淋漓的可怕場面,穆驍的心,幾已提到了嗓子眼。他暗暗緊張地,盯看著佇足不動的顏昀時,他的皇后,他唯愛的女子,也正深深地望著她的丈夫。 似是一眼萬年,深深對視的夫妻雙方,一時誰也沒有言語,只是二人的雙眸,都在沉默中,不禁泛紅。 微紅的眸光,像是染浸著淡淡血色,靜佇不動的年輕男子,在沉默的長久凝望中,欲向他被士兵攔住、無法近前的妻子,邁出步伐時,寧王穆驪語含欣意的高聲提醒,如鋒利的尖刀,劃破了這相望的寧靜。 在寧王穆驪看來,顏昀對穆驍的仇恨,既滔天入骨,自然也會深恨穆驍的子嗣,尤其這子嗣,還是他妻子受辱所生。他高興顏昀將這小公主挾制在手,也擔心顏昀,被仇恨激涌地失去理智,徑將這小公主殺了。目前的局勢下,這小公主應當活著,做他們手里的人質。若己方勢力,仍未被完全清除,有余力發起反攻,這小公主,可幫他拖延時間到那時候。而如若真已一敗涂地,這小公主,也能助他脫身,免叫他今夜,死在穆驍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