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我中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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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妮是被一個電話叫出門的。 那時已經晚上九點,文濤還沒回來。 電話里,婆婆的聲音有點急切,一接通,只說一句“甄妮你快點過來”便掛了電話。 這種情形任誰看來都不會是好事,甄妮硬著頭皮換了衣服,拎包出門,心里一起一伏的,但激動不起來。 不是那種會不會是他們要我跟文濤離婚,他們覺得我這兒媳婦一點兒沒用,連孩子都不愿意生的焦慮和跳起腳來嗚嗷喊叫的瘋狂,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蒼涼心情。 坐在出租車上的時候,她看著一路街景閃閃爍爍,突然暗生自己老了十歲的感覺,不禁摸摸自己的臉,就在這時,黑黑的車窗玻璃映上了她的模樣,她認真去看,卻看見一張滿面皺紋的老太太面容!這是誰?是她嗎?甄妮嚇了一大跳,連忙伸手去抹車窗,但抹來抹去,抹來抹去,也一點兒沒有變年輕,再把手伸上去,車窗“砰”一聲爆裂...... 一陣來電振動聲把她驚醒。 原來是夢。 甄妮呼呼喘著大氣,心臟一抖一抖快跳到了嗓子眼。還好,還好,只是做夢。她安慰自己,然后摸到手機接聽了電話。 “喂,妮妮?你睡著了?”是文濤的聲音,“我可能要半夜才能回去。” “啊......”甄妮恐懼未散,傳過去一陣急促呼吸聲。 文濤問:“你怎么了?” “我,”甄妮想起剛才那個夢,有種不好的預感,便激動地說,“你能不能快點回來?最好是現在。” “現在不行,我這邊還有事。” “不能讓別人去做嗎?我,我有話跟你說,你快回來!” “到底怎么了?你身體不舒服嗎?” “你先回來......” 甄妮話還沒說完,電話那邊就傳來了其他人的聲音,他們在跟文濤說話,幾秒后,文濤匆匆說了一句“等一下”便把電話掛了。 甄妮的一顆心跌倒了谷底。 她再打過去,他已經不接了。 被夢里一模一樣的,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蒼涼感覺再次籠罩住,甄妮對著鏡子,兩眼無光地看了看自己,不由得哭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么會哭,總之心里一點安全感也沒有,好想,好想看到文濤。 她躺在床上,抓著手機翻來覆去,時不時發條信息問他:“什么時候回來?”又時不時從床上抬起頭,豎起耳朵聽外面是否有開門聲,后來她等了又等,等到半夜叁點半,文濤還是沒有回來。 熟睡前,甄妮又給他打了一次電話,但依然是無人接聽的。 直到她睡到六點醒了一次,看了看手機無人回應,便又稀里糊涂地睡著,又到七點,她又看了看手機,依然無回應。就在這樣精神衰弱的狀態下,她迷迷懵懵,一個夢也沒做,也渾然不知文濤正在經歷什么樣的危險境遇。 那邊重案組和NB收尾時,天已大亮,警車和救護車林立在郊區一所破舊倉庫前。文灝用呼機核對了各分組情況后,順手拉住一個手下問文濤呢?手下指指救護車,“在那邊,你去看。” 文灝來到救護車,眼睛挺圓地瞅過去,“這樣隨便包兩下有用的嗎?”又去車頭呵斥司機,“還不去醫院?想留在吃完早餐才去?” “行了,不關他事。”一道嘶啞無力的聲音說,“手尾你收拾下,叫輛車送我回住處。” “發生什么?”文灝見他兩眼沒從手機上移開過,一只傷手夾住腋下一動不敢動,另一只手在慢慢打字給誰回復。這種感覺,這種場景,這種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文灝不禁輕嗤一下,“和老婆吵架?” “不是,”文濤矢口否認,“她等了我一晚,有點擔心我。” “擔心?”文灝笑得不知天高地厚,“我倒沒看出來,像她那種歲數的小女孩有什么事是值得擔心的。不就吃、喝,玩樂......” “別說我老婆。”文濤突然止住他,面色陰沉了大半。 文灝眉毛唰的一下往上挑,心里暗暗想:你們當初是怎么說我老婆的,現在特么怎么忘了? 不過說到底,該挨的苦他挨過,不能也不忍心讓兄弟白白受苦,便用手肘搡了搡文濤的肩膀,用樂于助人的語氣說:“這樣吧,你這傷是真的受了,她擔心呢也是真的擔心了,我勸你乖乖去醫院,然后打個電話給她,說你傷得很重,快死啦!叫她快來見你最后一面,這樣你就會見到一個情深滿面、淚流滿面的老婆跪在你床頭大哭,到時候你們有什么矛盾,不都解決了?” 這個主意...... 哇塞,能想出這個主意來的是天才吧?如果文逸在旁邊,一定會露出這樣的驚羨且崇拜的眼神,說不定還會伸出舌頭舔兩下,一臉期待:讓我試,讓我試,快打給我老婆,說我死了! 但是如今坐在文灝面前的是誰? 是文濤,是取過歹徒狗命,斃人不眨眼的文濤,他會稀得搭理文灝這只傻大個? 文濤說:“不行,會嚇到她的。” 果然一本正經,不舍得老婆受到一點傷害。 文灝抿抿嘴,正想說“為什么我們文家人都怕老婆”,卻被文濤面無表情地搶先道:“別說我死了還行,就說有點傷。” “你......”文灝不由得上下打量這位堂弟,不由得發出淡淡冷笑。 文濤迎上他的視線,一剎那仿佛自己被扒光示眾,便別開臉,“不如算了。” “不可以算。”文灝嘴角始終含著一抹笑,伸手指指他,“你等著。你一邊去醫院,我一邊幫你打電話。” “別嚇到她。”這是文濤最后一句。 話音剛落,文灝就把他的推車往救護車里送,“砰”的把車門拉下,救護車“完~了~完~了”地飛奔去醫院。 送走他,文灝在現場轉了一個圈,邊走邊給自己老婆打電話,開口第一句就是:“我中槍了。” 林知音可能在給女兒煮早餐,一點兒都不緊張,離手機遠遠地大聲噴了一句:“我懷孕了!” “啊?”文灝連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和手機聽筒,“真的,我又要做爸爸了!” “做你條命!”林知音把電話掛斷。 文灝:“......” 狼來了的故事,他老婆已經不相信了,至于文濤那個又傻又天真的,又是第一次,肯定會信到滿地翻滾吧。呵,事不宜遲,文灝看了看表,剛好八點,他又順手抓住一個民警,嚴肅地說:“打電話通知文濤太太,叫她馬上去醫院,說文濤中槍了,就說那么多,說完就掛,別等她問哪里中槍,問多沒用。” 小民警呆呆的,半天做不出什么反應,再一眨眼,一道“喂”的女聲已經通過揚聲器傳到他耳里。舉著手機的文灝使了一個眼色,小民警連忙說:“呃,呃是文太太嗎?那個文sir中槍了!你趕緊到醫院來一趟!快快!” 等手機那邊傳來“啊”一聲尖叫,文灝一把掐了電話,“行了啊,這事保密。”他拍拍小民警的肩。 小民警懵,看著對著的背影慢慢變小、消失,他還沒回過味來。 不就,不就被子彈擦肩而過,燙傷了一塊,擦出點血么?怎么就,中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