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池鐵城(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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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能保得住兩個人的話,沈流霜一定會加上香蕊。 可是只能保住一個人。 更何況,自己已經答應了縣令林如海:要照顧好林紫陌! 白流錦道:“我要救她,只因她是我的親meimei。” 沈流霜驀然抬頭。 白流錦道:“否則我也不會大老遠,被一個毫不相干的人說動,來到這個與我毫不相干的地方來。” 白流錦所說的“毫不相干的人”,即許婉容,這個“毫不相干的地方”,即江洪縣。 “看來你們有分歧了。”這是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正從那車廂里傳來。 白流錦側過頭去乜了一眼:“閣下行將就木之人,有何高論?” 那妖對白流錦的諷刺毫不在意,只是道:“我是否行將就木,尚未可知。不過,你們兄弟二人的嫌隙,恐怕要從此生根了。” 那妖說完這話,眾人便感到腳下一陣震顫,仿佛地震一般。只見那四個巨大的人性鑿齒,在十丈寬的南北大道上奔跑,前兩個鑿齒,帶著兩個人:林紫陌和香蕊! 比他們身體大一倍的鑿齒一手托著這兩人的下肢,另一只手用虎口緊緊卡住這兩個人的脖子,隨時可以掐死他們。 “流霜哥哥!”那女孩兒一見到沈流霜,便梨花帶雨地哭道。那鑿齒露出了猙獰的表情,僅僅一只手指頭,便按住了林紫陌的小嘴。 然而,另一個人——香蕊,她的目光卻沒有落在沈流霜身上,而是目不轉睛地盯著白流錦! 兩人十年未見,可香蕊卻像是有心靈感應似的,認出了這是自己的同胞哥哥! 十年前,白秋實因忤逆大將軍而被誅九族,林如海為白秋實求情,卻也被貶到江洪縣。 白秋實全家都被殺了,只有白流錦和香蕊,前者在奴仆的幫助下逃出生天,后者被林如海收養,一直偽裝成奴仆,茍活至今。 那妖對白、沈二人道:“整個江洪縣城百姓的命,對你們來說,恐怕都不及這兩個人的性命更重要吧?” 香蕊和林紫陌分別被那鑿齒用粗壯的肱二頭肌箍住了身體,連呼吸都困難,只是用無盡哀憐的目光看向城頭上這兩個人。 那人繼續說道:“這兩個人,我只能保一個,你們兩個選吧。” 這是赤裸裸的陽謀!二桃殺三士,其計之歹毒,不過如此。 沈流霜想起了趙興學家里豢養的猴子,為了一只香蕉而打得頭破血流。 現在,他和白流錦,都是那只猴子。 但,香蕊和林紫陌,誰是那只幸運的香蕉呢? 這幾乎已成一個死局:香蕊和林紫陌,只能保住一個。而要保住香蕊的白流錦和要保住林紫陌的沈流霜,又都勢在必得。 兩人都知道,此時此刻,所有人都在看他們兩個的笑話。 可是,這一刻,誰都不能退讓。 林紫陌和香蕊都緊張地看著城樓上的兩個人。林紫陌早已淚如泉涌,而香蕊卻因喉嚨干澀而說不出話來。 白流錦面色凝重,問道:“小子,叫你放棄林紫陌,有多難?” “比讓我去死還難,”沈流霜道:“我師父教導過我,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既然答應了林如海,就不能食言而肥。” 白流錦道:“好,是條漢子。我白流錦沒有拜錯兄弟。”說完,他“刷”地掏出長劍,劍尖虛點沈流霜的胸膛:“你要不要與我斗一斗?” 沈流霜剛剛見過白流錦的劍法,那是與許婉容不相上下的劍法——沈流霜根本贏不了。更何況,沈流霜現在已經筋疲力竭,而白流錦卻精力充沛,這一戰,自己半分把握都沒有。 沈流霜卻迎向白流錦的目光道:“好。” 白流錦皺了皺眉:“你知不知道,你根本斗不過我?” 沈流霜道:“知道。” 白流錦道:“知道還要斗?” 沈流霜道:“我們是兄弟,兄弟鬩墻,讓人笑話。我們就點到為止吧。” 白流錦道:“不行。” 沈流霜問道:“為什么?” 白流錦道:“你看我用的是什么劍?” 沈流霜道:“你用的是云劍。” 白流錦道:“不錯。我是個云劍刺客。你知道,云劍刺客最大的特點是什么?” 沈流霜道:“我不知道。” 白流錦道:“刺客的目的,就是刺殺,所以刺客的劍,有去無回,有放無收。刺客從來就不講究什么‘點到為止’,只有‘殺人如芥’!” 沈流霜沉默。 白流錦道:“這樣,你還要跟我嗎?” 沈流霜道:“要。” “不要!”沈流霜的顱內突然傳出一個女子的聲音。 是燕輕塵傳音入密給他的。 沈流霜卻道:“這件事你不要管,我死不了。”說完,沈流霜給了燕輕塵一個肯定的眼神。 白流錦道:“你還是要給那個縣令一個交代,哪怕是用自己的命?” 沈流霜道:“我本是個奴才,我的命本來就不值錢。” 白流錦道:“在你的眼里,你的命確實不值錢。可是在這姑娘的眼里呢?”白流錦長劍遙指燕輕塵:“在她的眼里,你的命比什么都要金貴。” 沈流霜略一轉頭,看到了燕輕塵擔憂的神色,可是燕輕塵轉過頭去,并不看沈流霜。 白流錦搖頭道:“廢話實在太多了。我最后問你一句,你真的要與我斗?” 沈流霜道:“要!” 只聽“刷”地一劍,白流錦的云劍便刺了過來! 沈流霜靠“光魔眼”早就看清了白流錦云劍的動作,向后一退,堪堪避開了。 白流錦的第二劍,速度更是比第一劍要迅疾無比!沈流霜身體哪有劍快,這次卻被那云劍割出了一道口子! 然而,第三劍、第四劍、第五劍緊隨而來! 沈流霜的身上被割出了四處傷口! 沈流霜見勢不妙,慌忙落下城去,雙腳釘在了城墻上,開始在城墻上疾奔。 可是白流錦的劍比他的人還快! 第六劍、第七劍又在沈流霜兩腿上刺出了兩道口子!沈流霜已吃不住力,身體噗通一聲落在了地上!落在了那鑿齒腳下。 “流霜哥哥!”那鑿齒手掌中的女娃娃大聲哭泣了起來:“流霜哥哥,你不要死啊……” 沈流霜沈流霜的全身,幾乎沒有一處是完整的地方,幾乎全是血洞……幸虧沈流霜的皮rou淬煉不錯,否則這些傷口全都要貫穿! 白流錦道:“兄弟,我不想殺你,你現在放棄救林紫陌,還來得及。” 沈流霜道:“我師父教導我說,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白流錦道:“什么狗屁的話!你還聽說過一句話吧?‘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你剛才躲開了我許多致命一擊,算是你命大,可是接下來,你躲不開了!我最后問你一句:還要不要跟我斗了!” “要……”沈流霜有氣無力。 白流錦氣道:“你簡直就是個傻子,瘋子!” 說完,白流錦的劍又一次刺出,直取沈流霜的胸口。 然而,這一劍在常人看來竟然比一個幼*童刺出的劍還要慢…… 難道說白流錦手下留情了? 沒有!在外人看來,這一劍是慢了,卻沒想到,這一劍才是真的快。因為白流錦這一劍刺出,沈流霜身上多了十二個血洞! 實際上,白流錦一劍刺出了十二下! 沈流霜看起來好像一個血人,渾身都血rou模糊,根本看不清傷口在哪里 沈流霜徹底沒了氣息。 死了?死了! 燕輕塵早已是滿臉淚痕,她撲在了沈流霜身上,大哭起來。 其余人見到此景,無不聳然動容。 白流錦長劍收回,深吸了一口氣,向前一步,對著馬車道:“你把香蕊放了吧。放了她,我這就走。” 那車廂里的人道:“沒想到,昔日清正廉明的白巡撫的后人,竟然落到了如此下場。我看炎國的氣運,是不遠了。” 香蕊渾身早已癱軟,白流錦向香蕊走了過去,扶住了她,給她喂了一顆造化丸。 香蕊逐漸幽幽醒轉過來。 “哥哥……” 為了避免香蕊暴露身份,兩人十多年未見。可是這兩人仿佛有心靈感應似的,一見到對方,便知道自己和對方是同胞兄妹! 白流錦從乾坤袋里掏出一塊毯子,讓香蕊就地靠著城墻坐下休息。 車廂里傳來了聲音:“你還不走?” 白流錦回身望著那車廂道:“當然走——只不過,是殺了你以后,再走!” 說完這句話,白流錦的長劍脫離了他的手,直刺那車廂! 而在另一邊,一個人影從地上暴起! 是沈流霜! 沈流霜手里有一把匕首,直刺向他正上方的鑿齒的胸膛! 鑿齒身軀龐大,可是智力卻低下,他沒想到一個已死之人竟然還能爆發出如此巨大的力量! 沈流霜不是死了嗎? 在外人看來,他是死了。他渾身都是傷口。 可是他沒有致命傷。 燕輕塵之所以要伏在沈流霜的“尸體”上大哭,就是為了掩蓋他身體上沒有致命傷的這件事。 這個計劃,是沈流霜通過傳音入密告訴燕輕塵,燕輕塵又通過在城墻上蘸著自己的血來寫字,告訴白流錦的。 鑿齒青黑色的胸肌上,流出了一絲鮮血,旋即發出一聲慘痛的長嘯,向后轟然倒地! 于此同時,鑿齒的手也松開了,林紫陌驚呼一聲,從七尺高的地方摔在了地上。 “嗚嗚嗚……好痛啊……”林紫陌大聲哭泣起來。 和林紫陌一起摔在地上的,是沈流霜。 沈流霜的這一擊,用光了他最后的力氣,是真的不能再起來了。